在这样的圈子里浮沉,他愈发意识到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匮乏和脆弱。
有人索取紧密的联结、有人谋求爱与关心。
有人想要痛苦与伤痕、有人迫切地渴求约束。
有人沉沦于肉体的满足和欲望、有人陷落于彼此相依时的温度。
而他自己也同样,沉溺于这些DS关系里的,权力、亲密、“生杀予夺”,在某些时刻被投射敬仰与爱意,短暂“享有?”那些身体与寄宿其内的灵魂。
我们在用破碎彼此拼凑,用痛苦与快意的传递实现精神上的相互抚慰。
“先生……”许扶桑喊了一声,然后又忽然止住。
苏云卿朝他摊开手心,他小心翼翼地搭上了自己的右手。
机械臂搭在温热的手上,人工神经将触觉敏锐地向上传递。
许扶桑将姿势摆得更加端正,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。
“想要羁绊。”
“想要关注和在意,想要约束和指引。”
“想要我的成就得到夸耀与赞赏、想要我的错误得到惩罚和谅解。”
许扶桑意外地发现,说出这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。
作为一个成年人、作为一个惩戒师,去讨要来自更年幼者的训诫。
他难以自抑地觉得自己可笑、荒诞、羞耻。
他约束不好自己吗?
他过不好自己的生活吗?
他为自己负不起责任吗?
他都可以。
但他仍旧想要这份管教。
就像是他无数次告诉过自己,疼痛只是疼痛。
可他依然对着这些痛楚死握不放。
即便冒风险受伤害、要经历无数的失望和难过,他仍在这些混沌中跌跌撞撞地走着。
如果那些叫嚣着的、亟待解决的缺口能被理性抚平,那他也就不必夜夜辗转难眠、日日自我折磨了。
正是因为理智无法弥合缺口,他才愈发挣扎与矛盾。
一面是潜意识的驱使、一面是理智在压抑甚至自我嘲讽。
许扶桑顿了顿,继续补充道:
“可是,我又想要平等的关系,我需要被尊重,我无法接受别人强加的意志。”
“道理得能说服我、错误得让我自己愿意认下。”
苏云卿搓了搓握在手心的机械手,将冰凉的金属质地捂得有些温热。
许扶桑眨了眨眼,以为是自己语气太强硬了,一下子软了声:“是不是我要求的太多了?”
苏云卿笑了笑,摇了摇头。
他整个人往前探,就这样抱住了许扶桑。
许扶桑有设想过,苏云卿会说还好、会说还能接受、会说没关系。
但是苏云卿在这个拥抱之后,看着他的双眼,说的是:
“谢谢你愿意信任我,谢谢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。”
许扶桑只觉得泪腺像是坏掉了,怎么就止不住想流眼泪。
苏云卿伸手帮人擦眼泪,等人情绪缓过劲儿后,温声开口道:
“训诫关系本身很难平等,你作为惩戒师只会比我更明白这一点。”
“不过,作为成年人,在法律框架内,你理当被容许拥有完整的自由。”
“所以,只要你觉得自己没问题,你可以选择不认错,这是你的权力。”
“但是,如果你愿意认下,就代表你赋予我惩罚你的权力,惩罚的尺度就不再受你控制,你能接受吗?”
许扶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,却更鲜明地感受到了苏云卿手心的热意。
“会很重吗?”他问道。
苏云卿笑了:“我动起手来什么时候轻过,更何况教训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