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受刑日逼近,他难免心神不宁。

这种时候,许扶桑会不厌其烦地安抚他,一遍又一遍地强调:“别怕,没有人能越过我去罚你。”

只要行刑的人是他,再惨烈的痛苦,听起来都可堪忍受。

进门,落锁。

苏云卿心中咯噔一下。

他也没想到,第二次走进这人的办公室,竟会是出于这样的原因。

许扶桑自顾自往桌后一坐,却没让苏云卿坐下。

身份的转换只需要一刹那。

当站着的苏云卿,与坐着的人对上眼神时,便知道眼下面对的是惩戒师身份的许扶桑。

桌前的人沉声开口,语调很严肃。

“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过往曾被严苛的框架束缚过,所以你对外界施加的秩序总有一种隐隐的蔑视。”

“你不违反只是因为你在趋利避害,而不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认可其存在的意义。”

“所以,当你被逼到失控的处境时,就会试图通过践踏规则来获得更多掌控感。”①

许扶桑顿了顿,才继续往下讲。

“我不是要强逼你对法律法规产生敬畏之心,但是我希望,或者说、我需要你遵纪守法。”

“践踏法律的后果比你想象的要更惨重,不论是承担未知的风险、还是承受严厉的惩罚,我都不愿看到。”

他伸出手指,在桌面轻敲了敲。

“而且,我觉得有必要跟你再次强调一遍:突破法律的边界并不能获得更多的掌控感,大概率会陷入更身不由己的局面。”

“这一次的教训,你比我更清楚。”

“是……先生。”苏云卿点头,态度很驯顺。

许扶桑的嘴角挂上一抹笑,又很快淡去。

“惩戒内容是六十下中号木拍。我得事先提醒你,不要小看这个数字,这很难捱。”

“按照惩戒力度,我最多也只挨过四十,而且疼得很狼狈。”

苏云卿的身体渐渐僵硬,又逼自己保持镇定。

“如果你害怕由我来执行会留下芥蒂或是心结,或是,你不希望我们之间出现这种惩戒师与受刑人的关系,你现在还有最后的选择权。”

“我可以拜托我的同事来执行,我能保证的是,肯定会是靠谱的人。”

苏云卿望向那人。

纵使在肃穆的情境里,许扶桑身上的暖意仍在不自主地往外散。

他定了定神,摇头道:“哥哥,我只希望是你。”

许扶桑点了点头,刚想继续开口,便被敲门声打断。

那人语声干练:“许哥,谢所长让您尽快回个通讯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许扶桑应声。

许扶桑看了眼光脑,因为方才的静音,他漏掉了几条消息和一个通讯。

他瞥了一眼苏云卿,往墙角一指,也不管人看没看明白意思,便径自拨出了通讯。

“栖衡,你找我?”

“对,昨天晚上韬韬和我说了,这半个月的公开惩戒都归我,他负责出外勤……”

苏云卿愣了三秒,才领会到含义。

他一声不吭地往墙角走。

抵触情绪在心里冒出了一片小小的芽,又迅速散去。

“……八场?我倒是没问题,但是忽然增加这么多,意义在哪里?”

“……我说,谢所长,你能不能强势一点,怎么随便来个人就给咱们下任务了?”

“……啧,这么难缠,难怪韬韬连夜收拾行李跑了……”

“……行,我配合你。服从安排、绝无二话,好吧?”

许扶桑挂断通讯,走到苏云卿身后,掰着人转过了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