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有回坤宁宫,而是直接去了宗人府。

他要亲自看着那份诏书被销毁,然后,他要去坤宁宫。

他要告诉沈蓁蓁,他允许她继续待在后位上,她该感恩戴德。

然而,宗人府的老宗正见到他,却是一脸为难。

「陛下,废后娘娘……不,沈氏……已经接了诏书,盖了凤印,离开了。」

萧衍脸上的自负瞬间凝固。

「你说什么?」

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。

老宗正战战兢兢地将那份盖着凤印和玉玺的废后诏书呈上。

白纸黑字,朱红的印章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
「人呢?」他一把抓住老宗正的衣襟,目眦欲裂,「她人去哪了!」

「沈氏……沈氏接了旨就走了,老臣不知去向啊陛下!」

萧衍像一阵风般冲出宗人府,直奔坤宁宫。

宫殿里空空荡荡,再无往日那道永远在等他的身影。

他疯了似的翻找,妆台是空的,衣柜是空的,所有属于她的东西,都不见了。

她走得干干净净,仿佛从未在这里生活过。

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角落的炭盆。

那里面,静静地躺着一支烧得半黑的白玉簪。

那是他登基那年,第一σσψ次送她的礼物。

那时她羞涩地接过去,视若珍宝,日日都戴着。

现在,它和那些冰冷的灰烬躺在一起,无声地嘲笑着他。

「沈蓁蓁!」

他嘶吼出声,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桌案。

瓷器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,可他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。

他输了。

在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游戏里,她一声不响地,掀了棋盘。

第6章

江南,霖州。

杏花烟雨,小桥流水。

我租下了一间临河的小院,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药铺。

这里是我母亲的故乡,沈家还剩下几个忠心的旧仆。

我换了名字,叫阿蓁。

镇上的人只知道药铺里来了个恬静温柔的女掌柜,医术不错,尤其是治女儿家的病症。

刚开始的日子,午夜梦回,我总会惊醒。

梦里是慎刑司冰冷的刑凳,是皮鞭撕开皮肉的剧痛,是萧衍那双冷漠的眼睛。

胸口那道为取「心头血」留下的疤,也在阴雨天隐隐作痛。

每当这时,我便会起身,走到院中。

看着满院风荷,闻着清苦的药香,心里的恐慌才能慢慢平复。

我再也不是那个囚在深宫的皇后沈蓁蓁。

我是阿蓁。

自由的阿蓁。

一日,我在药铺里理着药材,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。

是当年护送我出宫的暗卫首领,林叔。

他带来了京城的消息。

「主子,皇帝疯了。」

林叔的声音很低。

「他下令封锁了所有出京的要道,派了禁卫和密探在全国搜寻您的下落。」

「朝政都荒废了半月,日日在坤宁宫枯坐,听闻还……还穿着您留下的一件旧衣。」

我捣药的手顿了一下,随即又恢复了平稳。

「与我无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