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他们扛着不少竹子回来,香秀做好了饭。
何家上年种了不少红薯,到了开春还剩些,她挑拣了几个,去皮削片,贴在木甑边缘,同米饭一道焖熟。
院子里种了茬韭菜,她割了把加点盐,做了盘炝炒韭菜,实在找不到啥好做的了,剩菜吃完了,鸡蛋没敢动。
她连缸子都掀开看过了,寻常人家一年到头要张罗的干粮全没有,诸如腌菜酸菜、萝卜干儿、干菜找不出一点来。
而香秀又是个顶会合算东西的人,她小的时候跟着阿奶住,阿奶做啥都要带着她,一点点掰碎了教她。
等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吃饭时,香秀吃了两口红薯饭,想了想实在没忍住问道:“怎么连干菜都不晒些?”
福妞咬着焖红薯,她含糊不清地说:“我哥不会晒,我们每天喝稀粥干饭,要不去叔伯家里吃点。”
水生晒不好干菜,就算晒好了也只能囫囵煮一锅,味道并不好,他只能歇了这个心。
“那今年我多种些菜头,”水生如此说,“别的种啥,我们一道商量。”
以前可没人管香秀咋想,她只管做活便是了,这会儿听到水生要跟她商量,福妞和满仓饭也不吃了,瞅着她。
她面颊升腾起小小的红,微微低下头说:“要搭些架子,种些豆角、丝瓜、青菜,地里再种点大蒜、姜苗。”
水生一口应答,“等过了明儿,我们去镇上买些菜种。”
福妞说:“我会好好伺候它们的。”
“你别把它浇水浇没了就成,”满仓挑眉,自己又往嘴里急匆匆塞了口饭。
香秀这会儿心不在焉的。
吃过了饭,福妞被其他女娃哄出去玩了,满仓去村里走走,只剩下水生还在破蔑子。
等竹节嘎啦嘎啦的声音消失后,院子静了,屋子里亮起灯来,水生惯常去打水,香秀坐在床边出神。
“怎么了?”水生捧着水盆问她。
香秀鼓起勇气说:“明儿不回门成不成?”
她并不想回门,她想起她娘说的,好歹生养了一场,安稳把她给送出嫁已经全了缘分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少往娘家走动。要是送些年礼来成,但叫他们招待女婿是决计没门的。
香秀自有气性,在那家里又受了不少磋磨,不愿再回去招爹娘的冷脸,免得连累水生也遭人家白眼。
其实水生早就知道,她爹娘走前说过,两个村子里隔着条河,往来不方便,叫两人三朝回门别来了。
连做样子也懒得做。
“到时候我得去一趟,”水生宽她的心,“免得叫人说嘴。”
要是没叫大伙瞧见新媳妇回门,背地里说啥的都有,村里人的嘴比针还利。
香秀想着这事,夜里没睡安稳,起来不太精神,到了外头便挺起脊背,在村里避不开人。
刚到路上就碰上水生的三婶,她从河边浆洗衣裳回来,大嗓门喊:“水生,带着香秀回门啊?”
“三婶,回门去,”水生拉了把香秀,香秀喊了声三婶。
三婶满意地点头,“走吧走吧,莫要耽误你们了,夜里来三婶家吃一顿。”
如此走了一路,村里沿边道上住的人家,哪个不相熟,这一趟晃下来,大伙晓得两人回门去了。小两口带了红糖包,再去对岸割吊肉,礼数也全了,没人会在这事上掰扯。
至于李家村那头,水生还是说服香秀去了一趟,在村里大伙面前露了脸,全了礼数。
他被说无事,不能叫香秀也失了脸皮。
不过香秀到了家里喊了人,只待了会儿就去了她二伯家,她娘巴不得,也不想见那张跟死去婆婆很像的脸。水生见了她爹娘,她爹娘嘴里没甚好听话,他便出来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