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人间并非每一个地方都有烟火，翰林院中，卷宗垒成山。

同僚抱着一摞卷册匆匆走来，客气地对卿无尘道：“这是今次头一回开女科，各州府呈上来备份的前十名的考卷，皇后娘娘说，还请卿大人帮忙掌掌眼，顺便查看一番，是否有浑水摸鱼，阅卷不细，将次当好的。”

卿无尘望着那一沓厚厚的考卷，神色平淡，轻声道：“好，知道了，你放心吧。”

这位同僚近来可不敢与他多说什么。近日来，听闻卿大人家宅中出了些状况，最近已经告了好几次假，才刚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上职。

然而，人倒是正常坐在翰林院，但周身的气场却是不对，仿佛透着一种秋风扫落叶，遍地埋孤魂的淡淡的死感，让人着实有些瘆得慌。

同僚走后，卿无尘静静地坐在桌案前，一张脸隐在窗棂外洒进的阳光阴暗面，神色漠然，面无表情，仿佛化作一个呆滞木偶。

他抬手，从那摞考卷中随意取了一张女科考卷，缓缓展开，开始阅读起来。

时光悄然流逝，日影渐渐西斜。

桌案上的考卷逐渐减少，看过的他放在了一旁去，其中觉得还不错的，又放到了桌案最右边。

这些考卷是按照考地顺序排列的，此刻，轮到看泺州方向。

卿无尘原本想从第一名的考卷开始看起，但稍作思索后，还是决定从第十名开始。

若是先看了好的文章，再去看相对逊色一些的，恐怕就很难再看进去。

于是，他从后往前，一篇一篇审阅，手边的试卷一篇篇减少。

终于，仅剩一篇了。

他的目光落在那份泺州第一名的考卷上。

第150章 淡淡的死感

卿无尘拿起试卷，一行行工整行草映入眼帘，甫一看便叫他为之一震。

试卷上的字迹，异常眼熟。

他的脑海不自觉浮现出王初芸刚嫁入公府那一年，她的字写得不算好看，不知道她是特意还是有心，会时不时来书房向自己请教练字法门。

他便会站在她身后，手把手，一笔一划地教她。

久而久之，她的字，也沾染上他的一些习惯。她学了他的形，冠上她的神，成了一种独属于她的字体。

透着春花开遍一般的秀美，又带着晴空万里的空灵，也不乏秋水缱绻的平静。

而这张试卷上的字，与王初芸的风格如出一辙。

他的目光忙移到试卷左角，那里本该写着考生姓名。

但如今已经裱糊起来，裱糊笺上只有地名与编号。

泺州第七十八卷。

泺州……

与她毫无关系的一个地名。

现如今成绩已经公布，这些卷宗也不需要保密。

他的手缓缓伸向裱糊笺打算撕开一探究竟。

越接近裱糊笺，指尖越颤抖得厉害。

他怕扑空。

但他必须撕开，一看究竟。

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，有一个女子，能与她的字，如此相似。

不说是相似了，简直一模一样。

他的手刚撕开一角，透出最后半边字的笔画，横折，点。

正在此时，一名同僚急急跑来找他，说：“卿大人，陛下和娘娘请您去崇华殿一趟。”

卿无尘的手指停住，抬头对同僚道：“就去。”

于是起身，往崇华殿去。

来到崇华殿门口，便听得里面皇帝与皇后的对话。

“你手劲儿轻点，捏个肩都不会吗？”

“我的娘娘，朕已经很轻了，若是不满意，你大可找黄内侍给你捏一捏。”

皇后的语气急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