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她一点点，一点点告诉所有人，只要她还是将军，她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士兵。

人人都说祝夏是罗刹，杀人不眨眼，可她明明是最惜命的，战争不会没有牺牲。

但她从来不会认为这些牺牲是理所应当的。

忽而，肖行熠笑了起来，大概他是唯一个会觉得祝夏温柔的人吧。

他想自己是独自守护珍宝的恶龙，自私地不愿任何人发现。

笑得太过开心，眼泪都要出来了。

终于要回翼西了，也该慢慢地退回原来的位置。

人啊，总是要有自知之明。

流民和名门望族，就是话本也不敢这么写。

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模糊。

肖行熠看见祝夏还是下了马。

站在外围的肖行熠再看不见祝夏的身影，用力眨眨眼睛，肖行熠默默转过身。

突然一道劲风吹过，肖行熠被人拽住，闪身进到小巷。

“祝夏……”肖行熠看着眼前人，他从未见过祝夏这幅样子。

一时间他根本不想放手，他怕，怕自己一放手祝夏就要飞走了。

死一般的寂静。

“走吧。”

“阿熠，陪我去个地方好吗？”

换过衣服的两人手里提着一壶酒，离开了京城走在荒无人烟的边郊。

两人肩并肩，并排着往前走，再往前就是……陵园。

“阿熠，我父亲不是首辅杀的。”

肖行熠瞪大眼睛，脑子闪过无数想法，脑子里只剩一种可能，能让首辅甘愿认罪的，恐怕只有一人。

肖行熠张张嘴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，只是紧紧抓住她的手，希望给她一些安慰。

祝夏浅浅地对着肖行熠笑了一下，回握着他的手，“也不是圣上。”，接着祝夏停下脚步，“他是自愿的。”

“当年，圣上暗中派季首辅求和，季首辅回来和我父亲聊了许久，第二日我父亲便死在了河里。”

“其实那天我在大帐里，父亲打了胜仗，我赶来庆贺。季首辅说了很多，可是凭什么？”

“民怨沸腾，为什么要用我父亲去填，就为了那点名声吗？要靠一条人命去换？”

祝夏想不明白。

父亲的死有什么好处，祝夏也不想去想他值不值，那是一条人命，不是一个东西！

“你说他怎么那么狠心，他有想过我吗？他死了，我怎么办。”

“我兄长当初不顾一切去查我父亲的死因，是因为我留的这证据，他现在查回来的证据也是我伪造的，季首辅埋在将军府的证据也是我换的，我父亲死前叫我不要恨，叫我好好守护大景，他说皇帝叔叔是个好皇帝，可是我一句也没听。”

“阿熠，我是不是很坏。”

祝夏笑得很开心，可肖行熠却笑不出口。

肖行熠抱住祝夏，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，“没有，祝夏不坏，祝夏是大景最好的将军。”

肖行熠声音哽咽着，祝夏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。

“其实我父亲是对的，皇帝叔叔是个好皇帝，今天禁军真的要和我们打起来，谁输谁赢真不好说，但是他没有。”，祝夏的声音从肖行熠的怀里传出来，“阿熠，帮我看看我父亲好吗？”

父亲临死前的愿望，祝夏一件事都没做到，她恨极了，她到底为了将三万士兵留在京城，到底还是在大殿夺了位。

于是前面就是父亲的衣冠冢，祝夏却没有勇气站过去。

肖行熠没有劝祝夏，他太心疼了，他只想顺着祝夏的意思，只好叫她不要那么累，不要那么痛。

只是他没想到，自己在这里遇见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