珏练兵的时候,不喜人打扰,这些年,她早已将肖珏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。
“沈小姐。”有人叫住了她。
沈暮雪抬起头,面前的男子广袖长袍,笑着指了指前方,“你再这样低头走,就会撞上前面的石头了。”
不远处,矗立着一块巨石。凉州卫的新兵们常常喜欢在这块巨石上磨刀乱砍一气,如今上头坑坑洼洼全是刀痕,还有人刻着乱七八糟骂人的话。她方才魂不守舍,竟连这么大块石头都没瞧见,若不是楚昭出声提醒,也真要闷头撞上了。
沈暮雪停下脚步,冲楚昭欠了欠身,“楚四公子。”
她知道肖珏与楚昭立场不同,楚昭毕竟是徐相的得意门生。只是楚昭生得好,性情又温柔,寻常女子很难对他生出恶感。沈暮雪也是一样,平日里见了,礼数从来不丢。
“沈小姐似有心事。”楚昭微微一笑:“可是在为肖都督烦忧?”
沈暮雪一惊,瞬间有种心事被人窥见的慌张。不过片刻就冷静下来,轻声道:“没有的事,只是在想今日看过的医书上的药理。楚四公子多虑了。”
楚昭点了点头,就要继续往前走。错身而过的刹那,沈暮雪心有所动,突然开口问:“楚四公子好像与凉州卫一位叫禾晏的新兵交好?”
沈暮雪曾见过几次,楚昭与禾晏说话的模样。虽然平日里楚昭平易近人,待人接物从来不拿官家少爷的架子,但他也绝对不是一个热情健谈的人,在凉州卫了除了和那个漂亮的过分的侍女说话外,与其他人并无太多往来。而对禾晏的时候,态度却很亲切。
“禾兄?”楚昭一顿,“禾兄是我在凉州卫的好友,沈小姐可有什么事找他?”
他这般直接了当的承认下来,沈暮雪反倒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。片刻后才看向楚昭,“乌托人出兵济阳的时候,听说楚四公子当时也在,还与都督他们同住在中骑大人府上。楚四公子又是禾晏好友,想必对禾晏的事情知悉不少。”
楚昭安静的听她说话。
沈暮雪犹豫了一下,才问:“都督与禾晏关系怎么样?他们......相处的可还好?”
“沈小姐这话问的有些奇怪,”楚昭的目光掠过面前女子,沈暮雪有些紧张的揪着裙角,楚昭微笑,“禾兄身手了得,性情率真,很得肖都督信任。沈小姐应当比任何人要清楚,肖都督绝对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,不过禾兄并非寻常人,似乎很轻易地打开了肖都督的心。”
“比起说是主子和心腹,我认为肖都督与禾兄之间,更像是朋友。”
“朋友?”沈暮雪的声音有一瞬间变得稍稍尖利,她蹙眉:“右军都督和一个新兵,身份差的这样大,怎么能做朋友?”
楚昭笑了:“沈小姐所言差矣,交朋友自来应当随心随性,年龄、身份、立场都不重要。朋友之间,怎么能分高低贵贱呢?肖都督待禾兄,本来就很好。在济阳的时候,他们二人共处一室,一张桌子上吃饭。肖都督还给禾兄置办衣裳行头,若说是上下级,未免就过分牵强了些。”
沈暮雪听得暗暗心惊。
肖珏爱洁孤僻,与人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是极限,共处一室?她难以想象,还为禾晏置办行头,他何时关心过旁人的这些细枝末节?
楚昭盯着沈暮雪的眼睛:“沈小姐是在担心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