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,纵然是被康熙批评喜怒不定,纵容德妃娘娘时常偏心十四叔,又何至于此呢?她的父亲,胤禛,此时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少年,在她的那个年代,甚至连大学都没有毕业。
彼时,璟瑄不知道,那从不是一个少年人的悲哀,唯有历经世事沧桑、遭逢巨变的老叟,或许才有那样的眼神。
“不管了,或许就是皇室太压抑了。”璟瑄暗道。
毕竟康熙对儿子要求那么严格,她爹她伯伯她叔叔,三四岁在天不亮的时候,就得去上书房读书,这个皇帝爷爷还时常偏心二伯,换谁可能都会扭曲的吧
像大伯这种四肢发达、头脑不算复杂的巴图鲁,不也天天气的跳脚、像个斗鸡?
一阵风拂过,满园都是千姿百态的人间春色。
她刚忍下蠢蠢欲动的摧花辣手,却见亭中有个儒雅的老先生,头发半百,虽是满人,却并未束发,提笔在写些什么。
她急忙从胤禛怀里下来,迈着小短腿凑近上前一看,只一眼,就被那飘若游龙的字迹所吸引:“江水清何极,春芳诱赏心。山容花未歇,莺语柳初深。”
璟瑄心里暗道,不愧是爹爹的老师,果然颇有才华。
又见胤禛神色恭敬,对他施了个弟子礼:“学生拜见顾师。”
璟瑄便也立刻狗腿道:“拜见师公!您的诗写的真好,璟瑄读完了,仿佛看见了整个春天。”
老头笑了笑,“你这娃娃,到是有趣,已经读诗了吗?”
胤禛一把将她捞起来,对他道:“小女顽劣,方才只是随口一说,还请先生勿笑。”
又偏头对着怀里的璟瑄道:“后面还有四句,残日啣高岭,孤云缀片阴。年来军旅事,偏使二毛侵。这首诗,还是老师当年行军途中写得。”
“老了老了,不中用喽,”只见老先生大笑着搁下笔,提起方才桌上的葡萄酒,拍了拍胤禛的肩膀,便走出了凉亭,“走,且去饮酒!”
那个嶙峋的身型早已经看不出当年马上的英姿,可是那豪放的影子,依稀可见那个横刀立马的将军。
那时,他又是怀着怎样的羁旅之思,写下那些诗句的呢?
老者饮罢一碗,笑道:“何处得来的美酒?”
“太子爷赏得。”胤禛的表情并无变化。
皇阿玛喜欢西洋事物,这葡萄酒更是贡品,出去孝敬皇太后的,还有自己喝的,剩下的怕是都在太子爷那里的。
大阿哥或许能得个一两瓶,像他这种,自是没有,也应是没有。
“太子爷允文允武,又得圣上亲自教导多年,政事上亦是颇为娴熟,”顾八代又喝了一杯,“只是,为君难,为储君者更甚。”
胤禛又何尝不知,二哥前世也是素有贤名,可做了太多年的太子,到底还是走上了和历史上几乎所有太子一样的下场。
储君是君,但也非君。
前面加了一个字,却差之千里。
二哥在皇阿玛最需要一个嫡子的时候出现,稳住了那些汉臣,又自幼失母,被皇阿玛亲自抚养。
开始的时候,皇阿玛满心欢喜,是真心培养二哥,让他继承大清的基业。
可是后来,二哥羽翼渐长,身后站着赫舍里氏,还有许多支持正统的江南文人。
幼子已立,而猛虎渐老,纵使是擒鳌拜,定三番的皇阿玛,又怎么会全然放心呢?甚至到后来,这种不安变成了害怕。
太子最大的敌人从来不是上蹿下跳的大阿哥,也不是各怀异心的朝臣,是他一直以为最疼爱的父亲,康熙,以及他身后的索额图等附庸。
如若不争,或许皇阿玛会满意,但他身后的势力却不会罢休。
很多事情从一开始便注定无法避免,而皇阿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