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让宣穆不禁回眸,便见吴怀珉手持两本书站在不远处,一时间将旁侧的所有眸光也尽数吸引了过去。

吴怀珉面色向来冷硬,可此时唇角竟挂着浅浅的笑意,分明只是一年没见,但他却觉得吴兄身上的稚气脱了大半,已然是一半成了大人的模样。

宣穆又惊又喜,既是欢喜故人重逢,也是因他唤自己的名字而非是王爷欢喜。

他起身向前几步,对着吴怀珉打拱:“吴兄。”

吴怀珉虚扶了他一把:“宣穆如今已承王位,不该对我行此礼,但学堂之中无身份,我又年长于你,这礼我受一半即可。”

他的声音变了许多,比从前更是稳重低沉,小郎君到了年岁都会如此。

言罢,他将手中的书递过去:“我昨日听闻你回来,想你可能会继续来学堂,便提前打听了最近先生在讲那些文章整理成册交于你,没想到今日你便来了。”

吴怀珉年长他,开蒙也更早,与他不在一处读书,能搜罗来这些,也属实是非了些心思。

宣穆心上动容,手中的书也有些沉甸甸的:“多谢吴兄挂念。”

吴怀珉摆摆手,他看着宣穆,其实也想问问他这近一年来过的如何,只是他也不算是不谙世事的孩童,先生也带着他们议过朝政,他比之以往更了解镇南王这个名头的意义。

宣穆能回京都来,其中不知有多少因由,他若是问,虽本心关切,但还是会牵扯些其他,恐有探皇室辛秘之嫌,也叫宣穆不好回答。

他将这话隐了去,只说些如今学堂的事,劝慰他同窗与他生疏也是情有可原,莫要往心里去。

宣穆一一应下,这才问道:“我来了这么久,一直未曾见郭兄,我记得他从前可不会迟来的性子。”

求学之人不论出身,他所问的便是县主嗣子郭意屿。

吴怀珉坦然答:“三月前,县主触怒圣颜,连同县主仪宾一同被贬出京,一路向西去往凉州,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。”

宣穆一怔,爹娘一同被贬,郭兄这个做儿子的,岂能留在京都之中安学?

他心中免不得有些失望,他在京都之中的朋友不多,唯吴兄郭兄两人。

吴怀珉拍了拍他的肩:“也莫要太过伤怀,日后总会再见,且先好生读书罢。”

宣穆点了点头,吴怀珉便也不再久留,回去照常去读自己的书。

今日卢先生为他授课,讲的是忠君。

男儿不惜死,破胆与君尝。

卢先生又析又论,免不得有些提点宣穆的意思,最后又留了一片文章下来,算是这段时日的考校。

宣穆来的却是不凑巧,学堂十日一考校,正好叫他给赶上,不过他也发现。

这一日是直到了申时才放人归家,出了学堂的门,旁的学子都与他避开,让他先行,宣穆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,毕竟从前他们也会因嫌恶他的身世而避开他。

可一路出了学堂,在未上马车至极,孟学子却突然小跑到他面前,对他拱手:“王爷。”

孟誓江从前欺负过他,往常总随在县主嗣子身侧,可宣穆记得,此前他已被逐出了学堂,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,今日他亦未曾见过孟学子。

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交情,硬要说还是带点仇怨的,宣穆不知其来历,却也不能叫旁人以为他仗势欺人,便只好道:“不必多礼。”

孟学子直起身来,到底是年纪小,面上的讨好轻而易举便能显露出来:“从前我对王爷多有不敬,王爷大量,至今都未曾与我计较,我心中很是感念王爷宽宏。”

宣穆从这些场面话中寻出有用的,不自觉蹙了蹙眉。

而后听着他又说了忏悔的话,这才好似说到了正题上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