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岭垣神色舒然:“千里之堤毁于蚁穴,裴大人怎知这五年来我毫无准备,皇帝不仁,天下有志之士具可狙之,即便最后得胜者不是我,也会是其他曾含冤之人,裴大人当初迫不得已走上保皇这条路,如今也合该好好选一选。”

他声音略停顿一瞬,而后略显无奈道:“你我立场不同,若非有妘娘,我不会亲自来此,是输是赢各凭本事,如今若是与你谈不拢,我大可以直接按我之前所说那般,只是我问过了妘娘,想来她并不希望你死。”

原本堵塞在胸口之中汹涌着的怒意,似乎是被他最后一句话扑灭了大半,进而生长起密密麻麻的藤曼将在悬崖上挣扎着的他缠绕拉回两步。

妘娘不希望他死。

这并非是在他面前虚与委蛇,故意说好听话来哄他开心,让他放下防备,而是面对着另一个男人,那个她爱慕的男人所言。

她不希望他死。

沈岭垣进而道:“你与她来说,并非是素未相识之人,她心善,总归是不愿相识之人死在自己面前。”

裴涿邂喉结滚动,只觉方才那似救了他一命的藤曼倏尔束紧,勒得他几乎窒息。

可转而他又想,最起码比痛恨他,为离开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要好。

在乎她的生死,如何不能算是在乎他?

沈岭垣这番怀柔的话并不能让他知难而退,反倒是在他渺茫无期时给了他希望,让他想抓的更牢固些,不愿放手片刻。

裴涿邂低低轻笑出声,自己下了定论:“我知道,她舍不得我死。”

沈岭垣眉心竟有一瞬的蹙起。

裴涿邂继续道:“她心里是有我的。”

沈岭垣薄唇轻抿,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。

裴涿邂因妘娘舍不得他死的消息而唇角微扬,反过来给他选择:“我今日心情尚可,可以多给你三日,你安生离开,日后再不见妘娘,我可留你一条姓名。”

他站起身来,不再看沈岭垣是何种神色,径直出了私牢。

踏上裴府的小路,裴涿邂对着身侧随侍道:“他若是不老实,尽可动手无妨,别伤了脸就是。”

顿了顿,他复又填一句:“今日之事,莫要叫夫人知晓。”

第二百九十九章 十六抬大轿

深秋的夜一日塞一日的凉,苏容妘许是因着有孕的缘故,晚上入睡时仍旧不会将被盖的严实。

只是睡梦中,她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,将她整个后背贴近,温热一点点向她传递,让她不自觉蹙起了眉。

迷迷糊糊中醒来,即便是屋中未曾点燃烛火,但周遭熟悉的味道让她一下便分辨出了身侧人是谁。

“你怎么又来了,不是去见你长姐了?”

裴涿邂心情不错,薄唇轻吻了一下她的脖颈:“她们回了齐府,我自也是要回来寻你的。”

苏容妘的困意被他磨去了些,抬手要去推他,可却被他反手握住:“睡罢,我不吵你。”

他只是不愿意与她分开,白日夜里都要长久的相见才好。

分明与她共宿在一起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,可却因多余的人出现,反倒是显得让此刻的亲近需要争抢才能得到。

苏容妘眉心不由得蹙起,却是什么都没说,毕竟这种时候她定是无法将人撵走的,既然最后的结果仍旧是如此,倒不如不去挣扎,还能老实睡上一夜。

可饶是她不挣扎不抗拒,裴涿邂却仍旧不能彻底老实,他把玩着她的手,牵勾她的指尖,虽不再继续做过分的事,可只单单是这样,便足矣扰得她睡不安稳。

苏容妘被弄的烦了,忍不住啧了一声:“你到底睡不睡?”

裴涿邂凑的更近些,声音低低沉沉:“伤口疼,确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