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,许是妘娘并非不在乎他送的东西,说不准因为对首饰一类没什么兴致呢?

苏容妘刚要点头,视线却是无意间落在了窗口梳妆镜旁。

她的瞳眸瞬时怔缩,缓步朝着梳妆镜走去,拿起放在放在旁边的梳篦。

裴涿邂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,跟在她身后过去,也看见了她手中之物:“实木做的,并不是多珍贵的东西,你若是喜欢梳篦,那边还有许多。”

可苏容妘耳中嗡鸣,他的话半点也没听进去。

她细细看着手中的梳篦,指尖竟有些轻颤,险些握不住这小小梳篦。

她看得清晰,其上有山与云的纹样,还刻着一行字

春日载阳,福履齐长。

这是当年阿垣送她的梳篦。

第二百五十七章 连在他面前都装不出冷静

苏容妘的攥着梳篦的手不断收紧,思绪猛然被拉回了多年前的杨州。

那时邻家姐姐成亲,村子里的喜事都是所有人凑在一起热闹的,她同一群小姑娘们守在窗户旁,看着婶子为姐姐梳头,口中还念叨着:“一梳梳到尾,二梳白发齐眉,三梳子孙满堂。”

那姐姐羞红着一张脸朝她们这些小姑娘看过来,然后给了她们一人一块喜糖。

她想着阿垣,便厚着脸皮朝姐姐多要了一颗。

阿垣被新郎邀过去一起接新娘子,他文采好,被央着说了许多文邹邹的喜庆话,在邻里邻居都凑在新娘子门前热闹时,她能看见阿垣的眸光透过人群之中落在她身上。

阿垣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,她那时觉得,那双眸子比天上的星月都要好看,还带着一份都属于她的柔光,即便是她身侧的人再多,阿垣也能第一眼就寻到她。

那时她身旁的小姐妹挽上她的胳膊,十分羡慕道:“妘娘,沈大哥怎么就看你呀,都不瞧新娘子一眼。”

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,小姐妹便又道:“你听说了没,前两天镇里那个开书画铺子店家的大姑娘要同沈大哥结亲呢,说不准过两日沈大哥要成亲,你就有嫂嫂了。”

她听了这话心里免不得一咯噔,情窦初开的年岁已经知晓成亲意味着什么,便是阿垣将永远属于旁人,她再不能沾染半分。

穷人家是没有为妻为妾这一说的,两口人加上一堆孩子,能安生活着便不错了,一男两女纠缠不清,坏了旁人也是坏了自己。

她那时觉得心里酸酸涩涩难受的很,看着新娘子被新郎接走,而阿垣笑着对她挥了挥手,她只能将心中那些杂乱的猜想都压下去,小跑着凑他身边,将手中的喜糖递给他。

阿垣怔了一瞬,而后笑意更浓,也在她面前摊开了手,掌心竟攥着好几块喜糖。

他将糖都给了她:“心有灵犀,你可还记得这话的意思?”

她点头,她知道。

她想着阿垣,阿垣也想着她。

可她又在想着那书画铺子的姑娘,心里不高兴,面上的笑也牵强,阿垣问她怎么了,她也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,只能含糊说:“就是觉得新娘子那个梳篦挺好看的,婶子给她梳头,还说什么白发齐眉、子孙满堂。”

阿垣听那话时一直在盯着她,也不知想到了什么,耳根有些泛红,后来过了几日,便亲自做了个梳篦给她。

春日载阳,福履齐长。

这是在说春日盎然,万物生长,福气与步伐亦然。

阿垣说:“我一想到那日你在一堆红绸子里向我跑过来,脑子里便只有这一句话,妘娘有福气,即便是跑的再快,福气也能追的上你。”

她当时听了这话,也觉得面上烧得发烫,抚着这字旁的团云,想来想央着阿垣教她,如何再上面刻上山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