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无间觉得自己是在犯傻。

他因为十五年前的事始终感觉对沈青石有所亏欠，但是，以沈青石这油盐不进的性子，就算是知道自己当年放走了她，也未必就会心存感激。

现在的一切或许都是她在演给自己看。

那天看曹昭对白鹤还有对他的态度，朝廷明显也在觊觎长生心经，沈青石难道不就是为此而来？

现在对她再好，恐怕也捂不热这个人。

杨无间这样想着，却还是没有松手，半晌，他听见沈青石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：“过去只有两个人这样帮过我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有一个人，将我养大，教了我很多功夫，还有一个人，在我小时候，帮我打开了笼子。”

杨无间一怔，低下头去，发现沈青石也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。

她说：“你是第三个，过去没有人帮我上过药。”

杨无间不知她是何意，只能苦笑：“你这是想要谢我？”

“我之后会报答你。”

沈青石撑起身子，果真就如杨无间所说，这止血粉只会疼半柱香的功夫，如今，伤口已然不再渗血了。

沈青石披好衣服说道：“方才吓到他的是何物？”

杨无间用下巴点点地上的手指：“怕有毒，还没敢拿起来，不过，应该也没人会用这种东西下毒吧。”

沈青石矮下身子，用银针去探那手指，看不出毒，而她谨慎地用帕子将手指包起来，拿到烛火下一看，手指的切面极其平整，一看就是直接被锋利的刀刃直接斩断的。

“这手指是从哪儿来的？”

沈青石四下望去，周槐房间修得密不透风，房中蜡烛甚至刚刚换了新的，四处亮堂得惊人，实在不像是有人能够藏身其中。

杨无间叹了口气：“天知道，此事恐怕只能等大少爷醒了直接问他，说来大少爷这八字也是真的轻，这种事情怎么老是给他碰上，在自己家里还能连着犯病两回。”

“犯病……”

沈青石琢磨着这二字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，她忽然说道：“你方才说，天底下不会有人拿着手指下毒，但若就是为了来吓周槐呢？”

杨无间一愣，很快明白过来：“你的意思是说，是有人知道大少爷胆子小，只要一惊吓就容易勾出邪病，才特意用手指来吓他？”

“但会是谁呢？”

沈青石皱起眉头，还未想清来龙去脉，门口却忽有个丫鬟推门进来，对二人恭敬道：“沈少侠，杨少侠，方才少爷犯病的事情我们已经禀报老爷，老爷十分感谢两位少侠屡次对少爷出手相救，想请两位少侠去贪狼厅一叙。”

“贪狼？”

杨无间不禁笑了起来：“这名字听着就是非多，莫非是你们家老爷另一处用来议事的地方吗？”

然而，那丫鬟也是不久前才来的新人，一问三不知，无奈之下，两人只能跟着丫鬟前去赴周惊雷的约，却不想这一走，竟是直接走入了地下。

原来，这十四座楼的地下竟都是通着的。

杨无间和沈青石一路走去，这才发觉这地下错综复杂，如同迷宫，其中很多道路都由周惊雷所设计的水力机关所主导，通路可以随意打开闭合，换言之，周惊雷可以随时变换十四座楼中间的通道，即便是家中下人想要将路记下来也是无济于事。

“周大楼主可真不愧是江湖第一的能工巧匠啊，看来周槐这方面的本事是一点都没有随他爹。”

杨无间一笑，他的声音在地下便有了回响，可见这处地下空间之深。

而丫鬟一路将他们引到一座楼的地下入口，三人刚走进去，身后就传来巨大机关沉闷的声响，方才那条道路竟是在分秒中就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