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槐本来还当沈青石不过说说大话,毕竟十五年前的事,就算托关系去查也不会这么快就有眉目,谁想这人坐下第一句便叫他目瞪口呆。
“收什么银子?”
“收了西风镇陆家八百两银子,不查。”
沈青石从怀中掏出纸张,上头竟有陆氏全家的姓名和住处,也不知为何,誊写之人落笔时似乎手抖得厉害,墨点溅得四处都是。
周槐扬起眉:“这从哪儿弄来的?怎么写成这样?”
杨无间心想昭明卫还真是名声在外,查个旧案把人吓得两股战战,连笔都握不住了。
她笑道:“管他写得怎样呢,反正这不就是我们要的吗?这个陆家既然给县令塞银子,必然和此事脱不开干系,沈小哥,你查了吗?”
闻声,沈青石清瘦的指节一点,落在纸上一个名叫陆文修的名字上。
他说:“当年出事前,陆家幼子因体弱多病被陆老爷送上山学剑,出事后不久,陆文修就被接下了山,原因不为人知。”
“看来这个陆家有鬼。”
周槐虽然不想掺合这种稀奇古怪的事,但左右回家去也无事可做,加上还有这个杨无间……
他余光瞥见少女笑吟吟的脸,抿了抿嘴:“这上头还有住址,不如我们明天就去一趟?”
“明日寅时便走,别迟到。”
沈青石丢下一句人便起身,而周槐这辈子都没在寅时起过床,震惊道:“寅时便走?天亮了吗?陆家人都未必醒了。”
“那不就对了?他们跑不了。”
沈青石并未多言,径直上楼了,只留下杨无间在原地琢磨。
那日她目睹沈青石杀人已是子时,而沈青石穿着完好,分明该是还清醒。
上值到子时,寅时又要起。
这昭明司,到底是怎样坑害人的地方?
翌日一早,呵欠连天的周槐一下楼就瞧见杨无间和沈青石已等在门口,而整个店里除了他们,就只有小二是清醒的,虽是半夜,仍然殷勤地在柜台后头对他点点头。
“你俩怎么回事啊?寻常人会寅时就起?这时候路上难道不是只有打更的?”
周槐又困又饿,眼睛都睁不开,再一瞧外头,天还未亮,他迷糊道:“我要买个饼子吃……有饼子卖吗?”
“别想了大少爷,都住了几天了还不知道吗,这儿原先卖饼的妇人几日前得病死了。”
杨无间实在是拿他没法子,掰了块儿冷馒头递过去,好笑道:“你出门在外干粮没有,随从也没有,平时到底怎么过的,莫不是睡到饿醒再出门找吃食?”
“我也不想啊,但谁叫我爹疑心病那么重,每三月就要换一次家里的下人……我用人也用不久,干脆就不用了,反正需要什么就花钱买呗。”
周槐啃了两口馒头,好不容易来了精神。
他平日从来都要睡到卯时,今日怕误了时辰,干脆整晚都盯着屋内的油灯看,结果就这么昏昏沉沉直接挨到了五更天。
“我头晕……此去,最好能查出点什么。”
寻着要来的住址,三人很快找到了地方。
据沈青石自县衙拿到的记载,陆文修的父亲陆观山是当地富商,因老来得子,陆文修的身体从小孱弱异常,以至于陆观山不得不将他送上无量山修剑。
隔着院门,陆宅中一片死寂,而周槐叫门缝里的冷风一吹,后背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等等……
他这时陡然想起,昨日沈青石拿回的那张纸上,陆文修的名字下头便是一片空白。
换言之,在官府的黄簿里,陆文修之后陆家就没人了!
周槐打了个寒颤,捏紧佛珠,一步就退到了杨无间身后:“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