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至还记得杨无间小时候屁颠颠跟在他身后讨食的模样,却不想一转眼,杨无间已经和他一般高了。
他苦笑道:“长生宫一切还好吗?孤云和明山,他俩现在怎么样?”
杨无间耸耸肩:“不好不坏呗,反正这些年小心行事,不在江湖上露面,倒是太平了一段日子,只是,你也知道,血亏症很麻烦,孤云一直在炼药,明山那儿也是一大堆的事,没办法,只能让我出来找药草了。”
白鹤想起白日所见:“你现在跟着那两个人,也是在找药?”
“当然不是,但我毕竟也算是个长老,事关长生宫,我不得不管。”
杨无间大概说了近况,而白鹤的脸色愈发凝重:“无量剑庄重组四海盟,竟主要是为了对付长生宫?”
杨无间冷笑一声,没了那些姑娘家的发饰,他的侧脸看着便不那么柔和了。
“也不过就是想寻个由头重组,说不好,还是冲着长生心经来的,要我说,那帮老东西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想要长生不老。”
杨无间又喝了一大口酒。
他虽出自长生宫,但从心底深处,杨无间却始终觉得那本长生心经是个邪物。
想来,若非要练那传言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第四章,贯日也不会走火入魔,最终给长生宫带来如此大祸。
明明那人之前是如此正常,甚至杨无间的缩骨还有变声都是老宫主教他的。
白鹤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痛快,又问:“那无间,你练了这么久长生心经,难道就不想长生不老吗?”
“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究竟有什么好想的?”
杨无间许久没喝酒了,加之身上有伤,酒力不济,很快便感到飘飘然起来。
他想起小时他第一次练长生心经时孤云便告诉过他,长生心经虽然威力无穷,但却抽人气血,换言之,以后每一次用,都是烧命。
然而,杨无间却毫不在乎,毕竟,在进长生宫之前,他连顿饱饭都吃不上,爹娘将他交给别人,结果那人竟是饿得要吃他,杨无间拼了命才跑出来,在街头乞讨,最后弄到险些饿死,才被孤云捡了回去。
那般日子都过过了,就是用命去换有尊严的活着,又有什么不好?
杨无间笑道:“我练长生心经,从来不为长生,只为此生再不用为一口饭低声下气地求人,再说了,从赤金,到北襄,再到大同,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,武林正道天天说着什么除魔卫道,结果到头来,却还是有人吃不上饭,申不了冤,白鹤你说这种世道,我要活那么久做什么?”
而闻言,白鹤只是怔怔看着他半晌,却又笑了:“都说长生心经只要练了就回不了头,无间,你年纪最小,但是想的却比我们要明白多了。”
“你呢?难道就想长生不老?”
杨无间喝了酒,这些年一直没问出口的话便也轻易问了出来。
“当年你之所以离开,难道不就是因为你也觉得老宫主所做都是徒劳,用那么多人命去换虚无缥缈的长生,难道就值得?”
十五年前那场惨祸至今历历在目。
在贯日发疯般屠戮了多日后,长生十长老已经战死了五个,白鹤伤了一只眼,重伤昏迷,而孤云和明山那时还不满二十岁,在贯日面前都说不上什么话。
杨无间也就是在那时,偷偷潜入了丹房里。
他过去曾经进过几次,看到的只有尸体,而他不死心,总想着要救出来一个,故而,即便每次去了都会被吓到睡不着觉,他还是要去。
而他根本没想到,他竟真的会在那里见到一个活人。
玄铁笼中,那个少女只是与他无声地对视,甚至都没有恳求他放过自己,但是,就是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,让杨无间将手伸向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