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第三日,杨无间听人说话已是一片嗡嗡作响,他反应过来时,鼻血已经浸湿了前襟,而这副样子自然是没办法面圣的,曹昭当即带他去更衣,趁着四下无人,说道:“嘲风使和螭吻使想保离王,你还得加把劲。”
杨无间头痛欲裂,几乎听不清曹昭说什么:“他们……如何能保他?”
曹昭冷笑一声:“无非就是现在离王谋逆还没有实证,南昭明司监视了离王十年,结果在眼皮子底下还出了这种乱子,一旦离王谋逆属实,傅鸿和慎辛即便不掉脑袋,这官职也保不住。”
“事到如今,他们还敢保他?”
“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,早在青石引我去蜀州时,我便在蜀州留了人手,你试药未死,自然有人通风报信,现今我已抓到了人,只需要撬开他的嘴,离王谋反便是板上钉钉。”
曹昭说得轻描淡写,但杨无间却比任何人都知道,曹昭为了向上爬,手段可以有多残酷。
而之所以要下猛药,不仅是为了抓住离王的把柄,更重要的是,如果此案有了定论,嘲风和螭吻二部恐怕会从昭明司消失。
剩下的屠元良不过是个爱杀人的莽夫,根本不足为惧。
曹昭也没想到这一步险棋竟会如此利好自己,为此,先前为沈青石冒的险也是值得的。
只是,都到了最后了,他绝不能让杨无间这里出岔子。
曹昭道:“你这些日子在宫中,应当还不知道,民间近些日子疫病四起,我先前收到周槐的密信,他说,这是一种名叫碧血蝉的毒物引发的……和赤金末年的虫灾一样,这些虫子是从肉井下来的。”
“虫灾……”
杨无间艰难咀嚼着他话中的意思,很快就有了联想:“难不成,是因为我和周槐放的那把火……”
他们的时间不多,曹昭只能长话短说,又道:“如果真如你们所想,这疫病便等同于告诉关外,他们在中原的计划已成,近些日子,北漠必有行动,要让皇上措手不及……他们在等的就是这个。”
杨无间这时也明白过来。
原本他还以为,天听和蝉蜕就是这盘棋的全部,但现在看来,北襄皇帝挖通肉井,然后便将那些深不见底的窟窿丢在中原的大地上,不但是为了给地下天还有长生心经的种种传闻造势,更是为了方便日后那些深埋在肉井中的碧血蝉破土。
真是好阴毒的连环招数。
杨无间咬紧牙关,满口都是腥气。
他知道,曹昭特意与他说起此事便是为了提醒他,碧血蝉是他和周槐惹出来的乱子,如今,自然也得由他来解决。
杨无间叹了口气,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:“如果疫病肆虐,北漠再在这时起兵,只怕大同内忧外患,而皇上要是在这时直接对离王动手,中原一些北漠的遗族也会唇亡齿寒,说不好,也会反……曹大人,你是想要先下手为强,要让我提点皇上?”
“你还算脑子清楚……离王至今没有什么动作,恐怕也是手上兵力不足,他在等,一旦虫疫入了军营便会天下大乱,此事不便大张旗鼓地做,而你只需提点皇上要小心关外,剩下的我会解决。”
曹昭说完便引他去见了永昭帝。
两个时辰后,因为杨无间窥见的“天道”,皇帝紧急召来几位武将商讨出关抗北一事,至于曹昭则回到昭明狱,继续审问他手中早已不成人形的犯人。
十五年来,离王虽然处处谨慎,像是杨野这样的棋子最终都被灭口了,但许多事情仍然有迹可循。
不论是帕子街买卖官妓,又或是帮助假天听这个朝廷要犯藏身……正如曹昭所说,昭明司最擅长的,就是查出“关系”来。
单单是周惊雷手中的巨财最后流向了何处,这件事只要细查,藏在幕后的蛇鼠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