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来曹昭是真的以为我死了……”
杨无间想到那日曹昭胜券在握的模样,不禁冷笑一声。
他已剿灭了长生宫,偏生还将那些死不瞑目的头颅带来了乌头窑,分明就是故意要拿给他看。
不光杀人,还要诛心。
这等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能坐上三品官的位置,看来永昭皇帝也圣明不到哪里去。
两人在城中打听了一圈消息,果不其然,观火公子死后,千崖堡几乎立刻便派人来替代了他的位置,甚至,帕子街的生意几乎没受什么影响,几日后便又歌舞升平,不论是醉香,珠儿,又或是那位死去的观火公子,都被人们抛之脑后,不再谈起。
若非早就想好后手,不会处理得如此干净。
杨无间如今愈发笃定,先前死在白面客手里的多半只是个替罪羔羊,而真正的观火公子甚至从来没有露面过。
城府如此之深,又和白面客有关联,到底是在图谋什么?
太阳落山,两人不敢呆在城里,索性便出城,在那口肉井不远的地方安顿了下来。
入夜,周槐点起篝火,给杨无间烤了点果子,顺带还采了一些周边的嫩叶,把在笼子里关了一天的雪球放了出来。
“这兔子养得真肥,我先前都猎不到这么肥的兔子。”
周槐一边喂叶子一边摸雪球肚子下的软肉,感慨道:“沈姑娘究竟喂了它什么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
杨无间这时忽然想到,先前他曾答应沈青石,若她不在,雪球就由自己来养。
然而现在兑现诺言的,却是周槐。
杨无间心中不禁再次隐隐作痛。
在长生宫没了之后,他非常想恨这个人,但每当想到沈青石在火光下欲哭的眼睛,他却又本能地在阻止自己恨她。
或许,从当年自己脑子一热,打开那个笼子的那一刻,他和沈青石的孽缘就开始了。
察觉到他的沉默,周槐心知肚明他想到什么,轻声道:“在永义,你昏迷的时候,沈姑娘和我说了很多。”
“……说什么?”
“说她是长生宫的肉引,从小因为吃了很多药失去情感,还说最后是你救了她,如果没有你冒死将她从笼子里放出来,她早就葬身在长生宫的炉火里了。”
周槐出神地注视着面前跳跃的火光,笑道:“杨无间,我只说我的想法……当日沈姑娘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,我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冷心冷性的人,因为那时的沈姑娘就和寻常姑娘一模一样,她会焦急,也会担忧,说起你们小时候的初遇,沈姑娘看上去甚至有些高兴,我与她认识也有段时日了,还从来没见沈姑娘脸上有过那么多的表情。”
“她……”
杨无间当然知道,那时沈青石已经吃下了第三颗洗血丹,而他也不知道这颗洗血丹究竟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影响。
杨无间咬了咬牙:“但不管怎么说,我看过曹昭那封信……确实有人向昭明司告发了长生宫,如果沈青石还活着,他日遇见,我定会让她好好说清楚。”
“呸呸,你可别乌鸦嘴啊,我告诉你杨无间,沈姑娘吉人天相,一定活着。”
周槐生了大半辈子邪病,最听不得别人讲这种晦气的话,他又抓起一把叶子想要喂给雪球,结果却忽然发现黑灯瞎火,他随手抓来的叶子里竟还夹着几朵干瘪的啸哨花。
“这儿怎么还有这个!”
周槐想起当日白狗村的惨况,立刻将那花瓣扔了出去,杨无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:“大少爷,你傻了啊?光是啸哨花又引不来野兽,都说这花易寻但不易……”
话说了一半,杨无间的声音却戛然而止。
他注视着那被周槐扔在一边的啸哨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