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好在,周惊雷的下人本就三月一换,来这里做工的人对此早有预期,最终也无人敢质疑少楼主的决定。
下人都走了之后,周槐也终于可以不再强吊着精神,脸色发白地坐在空无一人的七杀厅里,仰头望去,这里所有东西都是周惊雷一手做的,这些年下来,他从来没想过有一日,周惊雷会将这空落落的白虹楼留给他一个人。
“大少爷,纸包不住火,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。”
杨无间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走。
明明,马上白虹楼的事极有可能牵连到他,但是他也很清楚,周槐一个人处理不了这些。
一路上,他和沈青石都没少利用周槐达成某些目的,两人都知道,周槐看着是个娇纵的花孔雀,实际却是个性子单纯的烂好人,如今连沈青石都会选择为周槐下肉井,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了,未免太没良心。
杨无间按住周槐的手背。
他毕竟是个男人,虽想安慰,但也做不了更多了,只能温声道:“周槐,你现在仔细听我说,在四海盟找上门之前你至少要做两件事,一,厘清周惊雷留下的账,二,想一个合适的说辞,告知整个武林,周惊雷做的事和你周槐无关,反正周惊雷的生意本身就不干净,也没打算让你继承,你现在能做的,只有先把自己撇清。”
“我爹的生意……”
周槐本能地想反驳,周惊雷的生意没有不干净,然而再一想到出现在他房里的那些残肢,他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。
从小到大,周惊雷从来不和他说那些生意上的事,周槐也从不过问。
但如今想来,周惊雷为何没有心腹?为何又从来只是自己一个人管账?
若非是做的事不能见光,他何必要做到这个地步?
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,周槐的眼睛又红了,崩溃道:“我这些年一直理所应当地花着家里的银票,这些钱,难道都是他杀人得来的吗?如果是这样,我又怎么可能撇清的了关系?更不要说,我学的那些功夫也都是……”
“大少爷,这江湖是非黑即白的,但人不是,一个人的出身如何,外表如何,练过什么样的武功,都不能决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,重要的还是他会做什么,不是吗?”
杨无间叹了口气,心想这道理虽然周槐早晚都会明白,但是通过这种法子,也未免太过残忍了。
他又道:“周惊雷是周惊雷,你是你,即便我娘就死在这楼里,但我也还是相信你,因为,我知道你会给我一个交代。”
“杨姑娘……”
周槐拿出了自己那块白虹楼的令牌。
做这令牌的手艺,全江湖中找不到第二个,而很快,拿着这令牌或许会变得人人喊打,但是至少,他要对得起自己。
他深吸口气,将眼泪憋了回去。
“我们先去找我爹的账吧,虽然我没见过,但我大概也知道,应该就在紫薇楼里。”
周槐捏紧那块令牌起身,在这一刻,终于有了点少楼主的样子。
而杨无间有意想要让他放松些,笑道:“账本这种东西我这个外人也能看?”
“要是没你和沈小哥,昨天晚上我就该追着我爹,死在侠冢里了。”
周槐苦笑:“杨姑娘,救命之恩已经是第二回,都以身相许了,账本你看便看吧。”
两人随即向紫薇楼行去,却不想如今的紫薇楼内,已有人先他们一步找到了账本,然而,上头的一切记录,却早已终止在了半年以前。
“周槐和杨无间来了。”
在窗口放哨的沈青石出言提醒。
而即使她不开口,慎辛也早已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,他冷笑一声:“周惊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