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歌惶惶的朝后退去, 他几乎不敢去看眼前人的眼睛,那里面的每一滴泪光, 都像是落到了他的心脏上。

然而统共也不过这么一隅的空间, 他又能够退到哪里去?

“可那不只是你的命。”修长的手指按住了他的胸膛, 几乎要印下去一般, 教他听到了急促至极的心跳。

他哆嗦着, 想要申辩那么一两句,可喉咙里仿佛有一把钩子,把所有的语言都绞了下去。

“哥,是我的。”

温热的脸颊贴上了他的颈项,滚烫的泪水落上了裸露的皮肤,一刹那间仿佛回到了法庭下的那一日,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,陆之南做出了抉择。

“你怎舍得如此待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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嘶哑的话语是那样的悲伤与绝望。

本能快过了意识,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, 已然笨拙的伸出了手, 一下一下, 拍抚着男人的背脊。

如同眼前人还是那个营养不良的孩子,瘦弱单薄的少年,没有经历那一场惨痛的告别, 也不曾等待过这无数年的分离。

就像曾经做过的许多次那样,细致的安慰。

楚歌以为自己已经忘了,早没有那样的习惯了,却没有想到,在过往的岁月里几乎已经成了本能,烙印入了骨髓。

在挤出来那句伤痛不堪的话语后,就再也没有了响动。

可是楚歌知道并非如此。

埋在颈项中的脸颊,此刻,正无声无息的流泪。

那比歇斯底里的大哭还要教人揪心。

“……之南。”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,多年的分别让他生出了怯缩的畏惧,最终,也不过是挤出来干巴巴的话语,“不要哭了。”

停顿了一瞬。

“你都这么大了,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
“是啊,我都不是小孩子了。”一声悲泣,似哭非哭,似笑非笑,“……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,可是你在哪里呢?”

楚歌再也无法回答一句,那个问题让他狼狈不堪。

他只参与过陆之南生命最初的那十几年,尔后,就匆匆退场,还未来得及看着陆之南长大,就匆匆消失在了远方。

许多年后再一次相遇,却如同两条射线,走向了全然不同的方向。

短暂交集后,就是彻底永别。

谁又知道,还会有再见之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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――那个时候,你去了哪里?

――你在哪里?你又做了些什么?

――为什么如此的狠心?你怎么舍得如此待我?

“……啊!!!”

一声大喊凄厉之极,楚歌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,无意识中一下一下死命捶打着,恨不得将头颅从颈项上揪下来。

叠连的质问、反复的强调、回环的悲鸣……

那一切交织成了一张晦暗可怕的巨网,尖啸着、哀嚎着、嘶鸣着将他所包裹。

――为什么,为什么?!

――哥,哥?!

就像有无数个鬼影,就像有无数个声音,环绕在他的身旁。

一抬头就是陆之南悲伤愤怒的神情,一垂耳就是他绝望难掩的质问,鬼影尖啸,迷踪重重,一声声,一句句,对着他,咄咄不休的朝着他。

“……咚!!!”

沉闷的巨响响彻整个房间,一刹那间楚歌连人带椅摔倒,重重的砸到了地面上。

浑身上下仿佛摔成了八块,然而跟精神上的痛苦相比,连最微末的那一点儿都比不上。

他拼命地后退,拼命地缩手,想要把身体蜷缩在一起,就像那样能够抵御来自于脑海中的尖啸。

如果能够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