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要守妇道,嫁人了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。
这话杜太太说不出口,她喜欢出门看戏,只能含糊着说,让姑娘媳妇们意会。
荣姐儿在家虽然经常听她娘说啥旗人尊荣,但她其实不太能理解尊在哪里,就比如现在,一个包饭,怎么就跟老祖宗扯上关系了?
她就跑过去问姥姥:“咱家谁死了?做这么些死人饭。”
杜太太一把抱着外孙女,在心里骂两句那个牛老太不好好教导孙女,解释道:“啥死人不死人的,也不嫌晦气。这是满人的风俗,吃了能来福懂事,以后姥姥给你往郎家找个好小子,你进去也得跟着学。”
荣姐儿一听就钻进去找姐妹们玩去了。她们不觉得这个是惩罚,闵氏和魏佳氏都跟她们说这个是过家家,所以小孩儿都玩得很高兴。
楚韵和杜容和大包小包地提着稻子回来,守门的婆子就给他们通风报信道:“三爷三奶奶,太太在家罚脾气呢,这会儿可千万别往里边去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叫了李叔帮忙把稻子搬进去,满身臭汗的衣裳也来不及换就去了大厨房。
杜太太背着光坐在厨房门口盯着两个儿媳,鼻子里轻轻地嗅着女式鼻烟去灶上的油烟味。
这种味道十分淡雅,有一点花香和果子香,有点像万宝路的爆珠烟,入喉柔和还不伤身。
旗人的姑娘,从小就玩烟。
清代流行的烟有四种:旱烟、潮烟、水烟、鼻烟。贵族子弟挑剔,老说旱烟有土腥味儿,烟劲也或许刚猛,都不太抽它。
他们更喜欢鼻烟,这种烟靠鼻子吸食,不会像其他烟草一样点火燃烧。
专供贵族使用的鼻烟壶做得也就十分华丽。有木石、玉石、玻璃、陶瓷等等数之不尽的材质。
杜太太这个小坛形的红玛瑙鼻烟壶,是她的陪嫁,在光下璀璨耀眼。
灶上魏佳氏淌着汗在摊黄菜、炒豆腐。
几个小姑娘守着母亲在打下手,几张脸都玩灶玩得灰扑扑的。
楚韵在外看着,觉得这个院子都暗了,光逆着窗户打进去,一群女人整个上半身都看不见,只露出下半截描金滚锈的旗袍,脚也是看不见的,这个要遮在裙子里。
包括杜太太,都只剩下鼻子上那点红光。
之前杜家不是这样的,杜太太是个浑人,但她没有做过奴才,对这些阴司手段不清楚,什么都蠢得亲自动手。
这不是她的作风。
那就是杜老爷的了?杜老爷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