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韵实在没办法了,道:“不能给上粮,中粮下粮也行。少一点也没关系,只要不是熟的,我们都可以自己摸索着慢慢种。”

以下粮得上粮,这是皇庄的老农也做不到的事,京西稻已经改良了二十多年,每年也只有少数可以留作良种继续在试验田种植。

甚至有部分淘汰下来的稻子,许多都不稳定,跟普通稻种差不多。

李佑纯听到这里才点头说:“我可以给你三百斤下粮,就当做做长辈的给小辈的见面礼,你们要是能种出来也是你们的本事,如果种不出来,以后也不要再去其他旗人家里要稻种。”

那边站着的管家听到这里,不要人吩咐就抓了几个壮汉去猪圈装粮。无论什么粮种,只要是下粮就不好吃,他们都是拿来煮熟了喂猪的。

不到一盏茶工夫,几个人就抬着三五个大口袋进院子,放在地上让楚韵看。

这些稻在猪圈旁沾了些猪粪味,一点儿也没有京西稻的清香。

楚韵不嫌脏啊,她看到这些带着青色的稻粒,高兴坏了,事在人为,她就不信种不出来。

杜容和看她这么开心也跟着一起开心。

他自己在李佑纯这样真正有地位的文人间多受讥笑和冷遇,这么多年下来已经能够自我开解,不以为意了。

但想到楚韵要受同样的事,杜容和十万个不愿意,没道理他们夫妻二人都要遭一遍这个罪。

趁着楚韵看稻,他就站起来走到李佑纯身边,义正言辞地解释:“兄长勿怪,内子从前在陕西受了不少苦,多亏乡民帮助才能活到今日。

她心怀感恩,嫁入京中后也不能忘怀家乡遍地浮尸的场景。自己夜以继日地学满语,想把种的花草卖给满人的公子哥儿大小姐,但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瓜子又要贱卖给小民。

有时我也不能理解她想做什么,原本能在家安稳做少奶奶,竟然连粪水之臭也忍得下去。内子说,都是因为她想做个人,不想做这世道的无根浮萍。这样的赤子之心,我想也没什么可笑的。”

李佑纯知道楚韵的来路,当时杜家给杜容和娶了乡下丫头在城里动静不小,大家都冷眼想看这姑娘能在杜家活多久。

但他确实不知道内情,毕竟杜家也不值得他连只鸡毛都盯着。

想到这里,李佑纯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,好笑地想,谁能想到人家两人都生龙活虎的呢?

恐怕外头那群人等不到那一天了。

他看着楚韵忙碌的背影,和煦一笑,也正色道:“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?左不过都是奴才罢了,哪里轮得上我来瞧不起楚三奶奶?

外人看我们包衣发迹,以为有许多好处。谁知道咱们的苦?去年家姐刚刚产子,孩子不到半岁,宫里来人说家姐乳|汁洁白馨香,将人领进宫给皇子皇女做奶娘去了。尊夫人想做人,是了不得的志气。到了我们家这样,有些事只能想想就算。”

杜容和一听,曹李两家都是如此,更歇了要往上走的心。

在他们这样的人家,中不溜就是最好的。

杜薇杜韶杜月杜芳,这四个姐儿在家金尊玉贵,让这些美好清纯的女孩子被拉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做奶娘,站在一排大敞胸襟任嬷嬷挤|奶观色,他想想都觉得痛苦,更不要说她们自己了。

楚韵对包衣女眷的遭遇不算清楚,她只是单纯的以为是进去做宫女,不知道还可能会被选成奶娘。

过来时看到两人相顾无言还有些诧异,捅捅杜容和问:“咱们拿什么付款?”

如果是曹家的下人,拿钱砸下人行,砸人家的少爷姑娘是行不通的。他们什么没看过?

杜容和笑:“他说是给的见面礼,咱们就收下,以后找着好东西再还回来。”

一来一往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