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爷的脸若是这样容易丢,改明儿也该少出些门。”
“家中不是还有妨云么?十三四岁的人了,还是那副样子,没有半点长进,老爷若有闲心,不如好好教导教导妨云。”
“妨玉在宫中本就艰难,处处吃用不比家中,若我说,有些事该罚的罚,该放的放,是老爷当初非揪着人不放,一股脑将人送进去,如今是管不着了,且看看眼下吧。”
大夫人不咸不淡的叫人将妨墨抱走,一下一下拨弄着手中的念珠
赵悯山拂袖而去,径直往平波院走。
年纪越大,他越是喜欢在平波院享受天伦之乐。
崔妈妈等人走了,将赵悯山待过的地方都狠狠擦了擦,才对大夫人道:“等过了年,咱们就能给四姑娘送东西了。夫人也不必想得慌,有表姑娘在,咱们四姑娘吃不了亏的。”
大夫人一下一下转动着手中的翡翠念珠,心里想的却是当初赵妨玉来拜别的时的眼神,以及宫中传出的消息。
“哪里就容易了?”大夫人有些伤感,养的好好姑娘送进宫中,比嫁去陇西还叫她忧心:“不到一年就进了诏狱,这里头的凶险又何止信上说的那般轻巧?”
“吃不好睡不好,日日夜夜煎熬人寿,她那身子骨哪里顶得住?”
崔妈妈擦拭的动作不由停下,但还是撑起笑脸来哄着大夫人:“夫人如今的心肠是越来越慈悲了,四姑娘一走,大姑娘一嫁,夫人悠闲的都有几分老太太的味道了。”
大夫人指了指肩膀,边儿上站着的春芍立即上来捶背。
“当初孩子多,想的也多,什么都想着给妨锦争一争,后来又带上了妨玉。”
院门空空,门外还是当初那些景致,只是在没有那些玩闹的小姑娘了。
“玉儿去了宫中,锦儿嫁了人,怀儿也有了自个儿的孩子,清平院倒是安静的很,等再过两年,墨儿也搬出去……”
大夫人的手不由搭上崔妈妈的手,两两相望:“往后,也就你能陪着我了。”
崔妈妈的眼泪瞬间落下来,但她是高兴,高兴大夫人想到的人是她。
“奴婢从小就服侍您,打从跟了您,就在佛前发了愿的,得服侍您一辈子呢。”
主仆执手相看泪眼,等月上枝头,大夫人才喊崔妈妈找来纸笔,一点一点把要送给赵妨玉的东西列出来。
膏脂,银角子,她从前最喜欢吃卷雪做的点心,细点不好做,做些好存放的,也能吃一些日子……
大夫人这边列着单子,赵妨玉那边从梅苑中捡来许多落在地上的梅花。
梅苑梅花种类繁多,腊梅这样的反而不在其中,多是重瓣的红梅,上面还覆盖着零星积雪。
远处一道红墙,红墙后是巍峨的宫室,近处是高大的梅树顶着寒风在伶仃细枝上开满饱胀的红梅,幽香阵阵,素雪飘飘,一脚踩在雪中,能听见清晰的咔吱咔吱声。
赵妨玉鲜少这样踩雪玩过,乍一下还有些兴奋。
心想怪不得雪的别称叫寒酥,还真是酥酥的。
捡了一兜子梅花回去,又从御膳房买了两大罐猪油,才回去自己做膏脂。
普通的冻伤膏去太医院就能买,但赵妨玉做的不大一样,送人用,太医院买来的就不够表现心意。
赵妨玉自己在屋子里窨了一个月。
中间小全子还来问过她炭火够不够用,赵妨玉瞧着他们手上个个都生了冻疮,就买去太医院买了一批冻伤膏给他们,算是跑腿的辛苦费。
一群小黄门高兴的跟什么似的,御前的人都不缺这点银子,但小黄门多是没根儿的人,所以才格外惦念那点旁人对他们的好。
不过是顺手为之的事,倒是让赵妨玉的风评好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