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心理医生说要想办法打开?他心扉的建议,他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但卞生烟从来没有要求过?自己去坦白一切,更没有强迫他去说出心底隐藏的秘密。
相对比下来,元颂今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只许官州放火,不许百姓点灯的心胸狭隘的蛮横小人。
“那我之前,瞒着你那么多事,到现在也没说,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?”
元颂今声音微弱,特别没有底气。
卞生烟挑了?挑眉:“怎么会?”
她伸手,替元颂今整理好敞开?的衣襟,说道:“你想说的时候,我随时都准备好了?做你的倾听者。你要不想说,那咱们就不去想那些事。新生活才刚开?始,你的人生也才刚开?始,再大的事,都不及你健康安好重要。”
元颂今鼻腔一酸,抱住她的手臂将脸埋了?进去。
整理了?好一会儿?,他才抹了?抹快要溢出来的眼泪,鼓起勇气问道:“那我要是说了?,你发现我是一个十分卑劣的人,会不会后悔认识我……”
卞生烟隐隐意?识到了?什么,但她还是扬起笑脸,捧着元颂今的脸颊道:“从前的事要如何定义,每个人的标准也不同。你是个怎样的人,我再清楚不过?了?。”
元颂今红着眼眶凝望着身旁的卞生烟,忐忑不安地讲述起了?埋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秘密。
“那些新闻……说的没错,我的亲生父亲,的确是一个买卖妇女的罪犯。而我的母亲,是他买来的。”
元颂今回?忆起那段与母亲短暂相处的日子?时,神色痛苦万分。
“她逃了?好多次,最后被关在地窖里。而我直到三岁的时候,才知道她的存在。”
元建国一直不让他靠近地窖附近,一开?始外?围都是用柴火挡着,所以?元颂今出门?玩耍的时候没有发现那个地方。
后来柴火烧完了?,地窖外?没有东西可以?遮挡了?,元颂今就意?外?知道了?地窖的存在。
“她声音很好听,我爸出门?的时候,我就会去那儿?找她。我们只能?隔着门?聊天,看不见彼此长什么样子?,她以?为我就是邻家的小孩儿?。”
“我几乎每天都是地窖找她。她给我讲外?面的世界,讲她的家乡,讲大城市的车水马龙,有电视机,有大货车,还有飞机,全是我没见过?的东西。”
元颂今紧张地搅动手指:“但我爸一回?来,我就必须得离开?那儿?。即便我爸进去,对她做不好的事,我也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?。”
说到这里,他哽咽了?片刻。
“我们村里,有一座石板桥,桥下是一条很浅的河。有天我下去洗脸的时候,踩到了?尸体。”
无论什么时候回?忆起那天的场景,元颂今都遍体生寒。
“很多尸体……全是女婴,有的成?了?白骨,有的刚腐烂一半。”他抱住脸,悲痛万分:“里面还有因为逃跑失败被打死的女人,到处都是苍蝇跟蛆虫。”
“我拼命跑回?家,地窖里的母亲说,如果我出生时是一个女孩儿?,也一定会出现在那里,而她也很有可能?在未来的某一天成?为那堆尸体的一员。”
“所以?我放走?了?她,”元颂今声音低哑,“在一个所有人都睡着了?的夜晚,我偷了?我爸的钥匙,带着她从后山跑了?。”
“我那时还没上学,不会写字,所以?只能?给她画了?路线地图。又怕她搭不上车,从家里的抽屉拿了?些零钱给她。她很感激我,临走?前,说想抱抱我。姐姐,你知道我有多么期待那个拥抱吗?”
一行?泪从元颂今的眼角滑落。
“我一次感受到那么温暖的怀抱。我特别想叫她一声妈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