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

傅冬晴走回病房时，脸色白得像张宣纸。

林雨浩正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，听见动静，唇瓣微动：“医生说什么？”

她僵直着身子坐下，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声线：“医生说……你很健康。”

林雨浩愣了半晌，像是没听懂：“所以我可以走了？”

“嗯。”傅冬晴别过脸，不敢看他瞬间亮起的眼睛。

回公寓的路上，车载音响放着苏景涵最喜欢的那首《海与灯塔》。

傅冬晴忽然开口：“苏景涵……是个什么样的人？”

林雨浩猛地转头，眼神像受惊的鹿：“你想做什么？”他还记得她用墓碑威胁自己的模样，每个字都像冰锥。

傅冬晴踩下刹车，指甲在方向盘上留下月牙印：“随便问问。”

“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。”林雨浩的声音轻下来，眼底泛起薄雾，“比所有人都好。”

傅冬晴看着后视镜里自己扭曲的脸，突然笑了。

车停在公寓楼下时，林雨浩正要开门，听见她低声问：“林雨浩，你是不是很想离开我？”

“你觉得呢？”他的眼神平静得像死水，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。

傅冬晴突然想起助理说的话：“林先生昨晚在日记本上写‘海的那边有景涵’。”

她深吸一口气，像是耗尽所有力气：“我知道了。温谦以后不会再出现，我已经让他退圈了。”

她偷偷观察林雨浩的反应，却只看到他轻轻摇头：“跟我没关系。”

“明天一起吃早餐吧。”傅冬晴的声音发颤，“之后……我送你走。”

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下车，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慌乱的节奏。

第二天清晨，傅冬晴推开公寓门，看见林雨浩坐在餐桌旁。

他穿了件苏景涵留下的白T恤，长发松松束在脑后，晨光落在他身上，像幅褪色的画。

“给。”林雨浩推过一片烤吐司，边缘烤得焦脆那是傅冬晴八年前随口提过的喜好。

她接过吐司的手在发抖：“你还记得……”

“傅冬晴，”林雨浩的眼神突然认真起来，“最后一次，别让我失望。”

吐司在嘴里嚼着像棉花，没有味道。

傅冬晴呛得咳嗽，林雨浩递来一杯温牛奶：“慢点，我等你。”

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。

原来他所有的温柔，都只是为了离开。

妒火在胸腔里燃烧，她想撕碎那个叫苏景涵的死人，想把林雨浩锁回笼子里可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松垮的衣领，那些念头突然就碎了。

“走吧。”傅冬晴站起身，从包里拿出机票和护照，“我带你去机场。”

林雨浩接过证件时，指尖触到她掌心的伤疤。

那是上次他用台灯砸她时留下的，现在成了道浅粉色的痕。“傅冬晴，”他忽然说，“其实你不用……”

“闭嘴。”傅冬晴打断他，率先走向门口。

阳光透过玄关的玻璃照进来，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
林雨浩看着那影子，忽然觉得她也没那么高大了，甚至有些……孤单。

车开到半路，傅冬晴突然改变方向。“先去个地方。”她把车停在城郊的墓园，指着最高处的墓碑，“苏景涵的墓，我让人翻新过了。”

林雨浩推开车门，脚步虚浮地走向墓碑。

照片上的少年笑得灿烂，眼睛像盛着星光。

他指尖抚过冰冷的石面，泪水终于决堤。

傅冬晴站在他身后，看着他颤抖的背影，忽然想起八年前在葬礼上，他也是这样，一句话不说，只是流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