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先宁问:“明天早上一起散步吗?”
陆胤弯腰捧住他的脸:“明天一早我就要去纽约,一周后一定回来,宁......”
陆先宁推开陆胤的手,把他推出自己的房门。
“你总是这样,总是这样!”陆先宁委屈极了,他等了一整天,不愿与别人说话,只希望父亲早点回来。他们陪伴对方的时间明明已经够少了。
“你只知道工作,说好了每天早上陪我散步,一周你都只能来两次!”陆先宁愤怒又伤心:“到底赚多少钱你才满足?你这么拼命,到底想证明给谁看?!”
“宁――”
陆先宁砰地关上房门,把陆胤关在门外,再不肯理他。
那以后的很多次,无数次,陆先宁都在想,那天他究竟该如何做才好。
他应该再用力些哭闹,强硬地留下父亲不许他离开,这样父亲就不会坐上那班飞机吗?
还是应该......懂事一些,乖一些,理解父亲的忙碌,理解早早离开家独自打拼的父亲多想脱离家族的桎梏,然后给父亲一个拥抱。
如此他们还可以多一个夜晚的相伴。
他究竟该如何做,才不会日夜地被悔恨蚕食,在失去至亲后的人生里永远地淋雨?
那些天的利尔茨总是沉沉的阴天,直到最后一天,雷鸣如天际开裂,暴雨倾盆。陆先宁呆呆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,飞机失事后的一个小时,新闻就登上了媒体平台。
常宜晖自暴雨中狼狈赶来,推开了大门。她浑身湿透,踩着一个个水渍,紧紧抱住陆先宁。
“宁宁,别怕,别怕......”
母亲的声音在陆先宁的耳畔游荡,飘落。
“妈妈就在这里陪着你......”
无边无际的雷声,雨落,苍白闪电划破黑暗,照亮更多黑暗。
那一夜的雷鸣如神明悲怆的怒吼,从此无时无刻不在陆先宁的脑海深处此起彼伏,像一场严寒的幻觉,一场再也没有尽头的雨。
永远地在他的天空作响。
陆先宁睁开眼睛。
下雨了。他望着窗外的雨,伴有闪电,或许还在打雷。
陆先宁坐起来,他不知何时到了床上,看这个房间,应该是江隐睡的主卧。
不知几点了,平时他都是睡到早上才会醒来,今晚或许是做了梦,或许是下起雨。
他的耳旁又开始响起遥远的雷声。
陆先宁看了会儿窗外的雨,起身下床。他离开房间,见楼下还亮着点微光。
宋竹柏和廖采薇两人喝多了,从大学生活聊到工作后讨人厌的领导同事,喝到一点多才醉得走不动道,彻底晕了。江隐一手一个,把两个醉鬼拖到沙发上去睡。长沙发只有一个,给廖采薇睡,江隐把宋竹柏放地毯上,本来蜷在地毯上睡觉的宋大奖只好起来让位置。江隐给两人一人一条被子,就这么睡。
他听到很轻的脚步声,转过头。
陆先宁站在楼梯下,灯的光落在他的脚下,他站在模糊的阴影里。
江隐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。发着呆出神,好像很迷茫,又像是刚从梦魇中挣扎出来,有些瑟缩的样子。
“陆先宁?”
江隐走过去,站在陆先宁面前。陆先宁小声说:“房里冷。”
家里开了暖气,江隐把陆先宁抱回房间的时候也给他盖好了被子。他注意到陆先宁没有戴助听器,他依然低声答:“下雨了。”
下雨了,所以天会变冷。江隐手里还有一条毯子,原本用来给宋竹柏垫脑袋的,他展开薄毯,裹住陆先宁。
“还冷吗?”
温暖的毯子覆上陆先宁的身体,随之而来的是江隐的气息。他熟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