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没有暖气的城市,天色阴暗,湿冷气息钻进人的毛孔,深入骨髓,冻得人直打哆嗦,皮肤呈现淡淡的青紫色。

接到电话时,从淮脸色刷地发白。

电话挂断后,他二话不说,猛地从沙发上弹起,连外套也没穿,火急火燎地走到玄关换鞋。

席若棠看他这慌乱无措的模样,心一紧,忙问:“出什么事了?”

他愣了愣,眼中闪过一瞬茫然。

他一把抓起玄关柜上的钥匙,打开门,就走了出去。

席若棠感觉不妙,放下手中的豆角,抄起被扔在沙发上的外套,连忙追上去。

程妤在厨房里切着肉,见两人这样,也好奇地问了一嘴,奈何两人都没理会她,急匆匆地甩上了门。

席若棠是在地下停车场追上他的。

她刚坐上副驾,连安全带都没系好,从淮就发动了车子。

她调了下车内的暖气,问他:“从淮,发生什么事了?”

他抿紧唇瓣,过了好半晌,才茫茫然地答:“他们说,我妈走了,毒驾。”

席若棠愕然,久久没回神。

“毒……毒驾?”是她听错了吗?

从淮加了点油门,赶在红灯前,冲了过去,“我妈吸毒……其实我知道的,但她不要我管。”

他的车速有点快,席若棠第一次坐他的车会感到心惊胆战,手脚发软。

她紧紧拉住车门边上的把手,哆哆嗦嗦道:“从淮,慢点……”

“明知道这个世界上,除了我,没人会管她……我为什么不管她?”他自言自语,车速始终没降下来。

席若棠心情沉重,鼻子发酸,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。

此时是夜间七点,弗城万家灯火明亮,条条道路车流不息。

冰冷夜雨淅淅沥沥地下着,在车窗上汇聚成小水滴,雨刮器来回摆动,看久了,产生了点催眠的效果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从淮的手机响了,他没接。

席若棠替他接了,是程妤打来的。

她哭哭啼啼地问她,从淮现在是不是在去津水市的路上。

“嗯。”席若棠回她,“我们上高速了。”

“早知道我跟你们一起走了,”程妤擤了下鼻涕,“我等下把你俩的行李也一并收拾了,然后,托人照顾泥煤,再去找我爸妈,包车过去……”

挂了电话后,席若棠把他的手机放回去,后背靠上了车椅,偏头看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。

其实没什么景色可言。

周边都是树,黑黢黢一片,仅有的亮光,来源于其他道上的车灯。

席若棠叹了口气,从后座捞了个抱枕,抱在怀里,寻求点安全感。

虽然是周六,但这一路还算是畅通无阻。

经过三个小时的车程,他们抵达了津水市。

夜间十点,津水市仍是热闹。

席若棠扭头看他,没开车内顶灯,她看不太清晰。

昏黄的路灯投洒进来,光影斑驳,她似乎看到他的下颌,悬着一颗莹亮的泪珠。

这一夜,忙忙碌碌,兵荒马乱,无人安眠。

席若棠见到了从淮的继父,和他继父的妹妹。

他的继父板着脸,红着眼眶,头发乌黑,但面容却显得沧桑憔悴。

而他继父的妹妹只是来看了一眼,便踩着高跟鞋,摇曳生姿地离开了。

程妤和她父母,比从淮和席若棠晚一点到,两个头发半白的中老年人,已是哭得泣不成声。

席若棠被这肃穆沉重的氛围所感染,也忍不住难过地哭了起来。

葬礼结束那天,从淮跟他继父,在二楼的书房里谈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