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拳头又一次落下之前,两道声音,一前一后,次第响起,叫住他,
“阿征”
“住手。”
叫他名字的人是温鲤,尾音中压抑着明显的哭腔,脆弱而单薄。她想过去,拦住陈鹤征,不要他再动手。为了一个垃圾赔上自己,不值得。
保镖却按住温鲤的肩膀,制住了她的动作。
另一道声音则沉重许多,强势而舒朗,源自
迈巴赫的车门不知在何时也被推开了,陈鹤迎从车上走下来。他像是刚参加过一场晚宴,西装外套脱下来,搭在臂弯处,头发做过定型,向后梳拢,露出额头。
陈鹤迎是单眼皮,线条很硬,眉骨的形状尤为锋利,通身没有一处多余或是累赘的线条,气质与样貌俱是出众。
随着陈鹤迎的出现,小巷里的气氛更加压抑。黑衣保镖立在身后替他撑伞,这样暴雨滂沱的时刻,陈鹤迎却连裤脚都没有被打湿。
通身洁净,通身不近人情的冰冷和强势。
“多大的人了,还玩以暴制暴那一套?”陈鹤迎蹙眉,声音并不算高,却字字清晰,斥责着,“不嫌丢人,还不嫌脏吗?那算个什么东西,也值得你亲自动手?”
陈鹤迎发了话,保镖立即会意,快步走过去,从陈鹤征手底下把半死不活的梁昭辉拖走。
两个保镖负责拽人,另外一个自身后将陈鹤征抱住,限制他的行动,同时低声劝他:“小少爷,这种事情交给我们去做吧,你不要动手,不值得。”
陈鹤征周身煞气,凝固一般,风都吹不散。他呼吸很重,仰了下头,任由雨水落在他脸上,将骨子里那股按捺不住的暴虐压下去。
陈鹤迎冷眼看着陈鹤征失控,目光不由地渐渐阴寒,他转了下头,朝温鲤看过去。
包含嫌恶与厌憎的眼神,犹如一记耳光,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保镖、司机、那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,携着风声落在温鲤脸上。
狠狠一掴,打得她尊严全无,也打得她狼狈不堪。
陈鹤迎那几句话,明面上是冲着梁昭辉,潜台词,也是在刺温鲤。
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弟弟,宠着,宝贝着,要星星都给摘,却一而再地被她牵连。
五年前如此,五年后,还是如此。
她似乎一直在给陈鹤征找麻烦,也只会给他找麻烦。
温鲤忽然觉得这夜的雨冷极了,冷到骨头发疼。她有一点想哭,胸口浸透艰涩的酸。
可又觉得自己不该哭,不该再露出脆弱无助的表情,让陈鹤迎有更多轻视她的机会。
温鲤抿唇,忍住所有眼泪。她肩上披着保镖递来的外套,苍白纤细的手指将衣襟收拢,挡住身上的诸多痕迹
裙子在拖行的过程中被蹭脏,也被扯坏,污渍明显。脖颈和脸颊都留有梁昭辉的指痕,一道道印子,发红泛青。
温鲤垂下视线,透过路面的积水,她看到自己投映其中的身影脏、乱、那么窘迫,像个乞丐。
尤其是面对着陈鹤迎的一身洁净,愈发显得她蓬头垢面。
怎么会这么脏呢,太脏了。
全身都脏。
积压在眼底的泪水,那么酸涩,快控制不住,要掉出来。
就在温鲤即将情绪崩溃的时候,突然,周身一暖。
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,薄荷叶般的清冽气息占据呼吸,也占据她全部的心跳。
温鲤抬起头,眼睛里全是水光,缓慢移动视线,一寸一寸,向上,看到陈鹤征深黑的眉眼。他的眼睛那么好看,戾气残存,与温鲤视线相对的一刻,又变成海洋般深蓝色的软。
温温的,柔软的,将她包容,也给她依靠。
“吓坏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