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案并未上漆,被褥也都是旧的,阿霓正在换上琉璃的铺盖。
她们这一路来有早已习惯了此等小店,不过裴行俭只怕还是第一回住这样的地方吧?琉璃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起来。果然刚刚洗漱完毕,三人坐下还没说几句话,门上便响起了轻叩之声。小檀嘻嘻的一笑,跟阿燕扮了个鬼脸,却听门外传来的一个清甜的女声,“大娘可在里面?”
她来做什么?琉璃犹豫片刻,才向着同样露出意外神色的小檀点了点头,几息的时间之后,这间屋里便多了第四个满脸意外的人。
柳如月呆呆的看着琉璃,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半响才道,“库狄画师?怎么会是你?你怎会……”她见过眼前这个人的次数虽然不多,却不可能认不出这张脸。
琉璃站起来,微微欠了欠身,“柳阿监别来无恙。”
柳如月默然良久,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,“原来世间真有这等的巧事还偏让我赶上了。”
琉璃点头一笑,“我在凉州城见到柳阿监时,也是如此感慨。”说着便向身后摆了摆手。
阿燕和小檀相视一眼,静静的退了下去,小芙满脸担忧困惑的看了柳如月几眼,又警惕的看了看琉璃,这才退到门外。
柳如月的神色已变得镇定,“库狄画师,你怎会突然离开长安去西州?”
琉璃笑而不语,这句话她也很想问好不好?只是想到裴行俭说的话,还是微笑着答道,“阿监可是中秋前便离开了长安?你有所不知,中秋的次日,裴明府便因不慎被长孙太尉设计,落了个罪名,索性向圣上自请去往西州赎罪。”
柳如月一怔,“难不成外面那位官人便是你的夫君?只是你们……”
琉璃淡淡的道,“他与我是先后离开长安,前日才在路上偶遇。”
柳如月脸上露出了几分恍然,摇头一笑,神色顿时放松了许多,叹了口气才道,“库狄画师既能算出我离京的日子,或许也能猜到我能出宫的缘由?”
琉璃心中微汗,面上只淡淡的点了点头,“以前有些事情我都不大明白,见过柳阿监后才豁然开朗,却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何偏偏也会去西州?”
柳如月神色里多了几分苦涩,“库狄画师放心,此事与你并无干系,论理我已不该是留在这世上之人,出了宫莫说柳氏家族绝不会容我,长安洛阳这等繁华之地,也不是我这样借病遁逸之人可以立足的,自然是走得越远越好。西州便是我最不可能被识破身份之地,再者,那里或许还能找到我的一位故人。”
她的故人?琉璃疑惑的看了柳如月一眼,柳如月淡淡的一笑,“如月也不怕据实相告,我曾听闻那位柳氏也打过你的主意,只是库狄画师吉人天相,而如月却不曾有这种运道。库狄画师请想,若你与裴官人两情相悦,却被那位柳氏逼得只能入宫,或许便能明了为何我在宫中会是那般行径。”
原来如此琉璃并不觉得十分意外,一时却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柳如月语气依然平淡,仿佛在说着不相干的人,“算起来,我是那位柳氏的隔房侄女,当年家父虽未出仕,靠着祖产家中还算衣食无忧,十三岁那年,母亲又给我定下了婚事,是我的打小便认识的一位表兄,那两年我x日绣着嫁衣被面,有时竟然还会觉得无聊,却不知……”
她沉默了片刻,才接着道,“我记得是十五岁那年的正月人日,离成亲还有三个多月,我和母亲照例去给姑母柳夫人请安,谁知那位平日眼角都不瞟人的姑母却突然拉着我问长问短,又送了一对羊脂玉的镯子给我,母亲欢喜极了,可我却觉得心里害怕得很。”
“果然没几日,我便发现父母都有些不对劲,悄悄去偷听了两回,才知道原来柳氏找到了父亲,说太子妃身边正缺一个得力之人,看我聪明乖巧,有心抬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