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十郎断然摇头,“如今四处都在严查,岂能让生人入商队?”他正待不理,从路边酒肆里又快步走出一人,先弯腰行礼,才抬头笑道,“我道是谁竟过了公验,原来是十郎,难怪难怪。”
安十郎只得下马还礼,“四郎,好久不见,这婢女说的娘子竟是你们商队的?”
康四郎点头笑道,“正是。我也知十郎的顾虑,只是这位娘子并非寻常人家,她原是宫女,在宫里呆了七八年,出来时家人却全去了西州,只能托身商队去寻家人。我反复查过,文书都是全的,这才答应了她,如今遇上此事,我原是要退了酬金,她却分文不要,只要我荐她入旁的商队一道西去便好,我也只能来碰碰运气。这两日里便只有你们商队出衙是往西行。这位娘子一路上都十分本分,骑马娴熟,也吃得苦,她的归乡文书早已在府衙盖印,只是单身上不得路,又是思家心切。十郎若能成全,倒也不比带车丝绸得利少。”
安十郎不由踌躇起来,一路上添两个人,并不会增加多少麻烦,到了西州便能净赚十金,所得的确不少。他正想回头去问裴行俭,就见酒肆门口走出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,穿得十分素净,生着圆润甜美的面孔,微笑着向这边行了一礼,举止落落大方,竟是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。
裴行俭也看了那女子两眼,眉头微皱,正待叫安十郎过来,就听车里琉璃低低的惊呼了一声,忙转头道,“怎么了?”
琉璃此时正在揉眼睛,听见这声问,不假思索道,“怎会是她?她是……”蓦然住口不言,想了想才道,“她的确是宫中女官,可她不该出宫,更不该去西州”
裴行俭略一沉吟,点头道,“我知道了。”安十郎也拨马过来,问道,“守约,你看此事可能应允?”
裴行俭不动声色的笑道,“既是熟人所荐,若是还有空车,与她们行个方便也罢。”
安十郎这才过去对康四郎道,“既是如此,我便信你了。”又对那婢女道,“再往前行便要出关,路上极是辛苦,你们却莫抱怨”婢女忙不迭点头应了,飞奔过去一说,那个女子也笑了起来,又向安十郎行了一礼,这才回身拿起包袱,戴上帷帽,便有商队的伙计帮着抱了被囊出来,安十郎指挥着放在一辆卸掉丝绸空出来的车上,那女子过来又行礼道谢,“多谢安家郎君援手大恩。”声音竟也十分清甜。
安十郎顿时有些不自在,忙摇手道,“商队行旅图快,你莫抱怨辛苦便是。”
女子道,“郎君放心,奴并非不识好歹之人,绝不会给商队添加烦扰。”说完微微欠了欠身,转身上车,风姿竟是优雅入骨。
安十郎摸着脑袋摇了摇头,转头看见好几个同伴也看得入神,不由笑了起来,扬声道,“快些出城,莫要再耽误时辰”
车队顿时加快了速度,出了城门方与六叔告了别,一路快马加鞭向西而去,好在凉州城外大路十分平整,到了天黑前,终于赶到了城外三十里的驿馆邸店。琉璃戴好帷帽下车时,前面的车上,那位女子也刚刚下车,琉璃放慢了脚步,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良久,身边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,“你还冷不冷?你先去房中,我待会儿送些热汤饼给你……我有事要跟你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