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还记得我们家原来的样子吗?”
“记得的。”
“那时候可真好啊…这才家该有的样子。”
那时候,母亲还在。
家里经营着一个小餐馆,由于价格公道,味道也不错,总有不少人光顾。就连裴又言做饭的手艺,也是和裴明学的。
只可惜,这样的好日子,随着病魔来临,戛然而止了。
母亲生病后,父亲将餐馆转让了出去,一心一意陪她抗癌。
“后来你妈妈生了病,每个月要花很多钱。”
“进口药、放疗、化疗,多到数不完…”
“家里经济压力很大,我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。”
“可惜…我没能留住她…但欠别人的钱总得还。”
“我记的很清楚,欠了40万。”
“那时候,有个人和我说,要不赌一把吧?运气好,不过是一晚上的事。”
“我去了。”
这是裴明第一次细聊此事。
聪明如裴又言,他早已察觉到病房内氛围诡异,却还是沉默不语。
他怕,他太怕了。
他怕一开口,眼泪就会不受控的流出来。
原先笔挺的西装被揉得皱皱巴巴,就连端正的腰背也微颤着,像是随时能垮下来。
“刚开始运气不错,五千、一万…最后好像是赢了十多万吧。”
“我想,照这个势头下去,那晚就能把所有钱都还上了。”
“只可惜…哎…”
“我那天就不该去的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那双浑浊的眼睛隐隐泛起泪花,被裴又言敏锐的捕捉到了。
“爸…您别这么说…我其实…”
裴明没接他的话,自顾自的往下说。
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,才留在申城的。”
“以你的成绩,本来能去京市的顶尖大学。”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没上大学那会…其实那段时间,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…”
“家里那么困难,连肉都买不起,还要用你的奖学金,这还不可笑吗?”
“然后,然后我就又去了…我想…这次只要能赚上一点,我就收手,总不至于运气这么差。”
“结果…结果啊…”
“对不起…”
裴又言握住他的手,拼命摇头。
“没有,没有的事,爸。”
“我不怨您,真的。”
裴明的手掌是冰凉的。
这让他想起当年那个凛冽、刺骨的寒冬。
“小言…爸爸一直以你为傲。”
“若有来生,不要再做我的小孩了。”
“我总是…爱逃避…以为躲过去了…一切就都能结束…”
“哪有这种好事啊。”
“欠下的债,总是要还的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裴明说完这句对不起,裴又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开始痛哭流涕。
“不要…不要这么说…”
“爸,日子已经好起来了,真的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