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早就因为?羞愧而胀得通红,鼓起勇气道:“裴总,对不起, 我真的干不下去了?……”
“为?什么?”
“我……已经违背了?自己?的良知和职业道德太久,我真的不能再替您做这?件事了?。”吴医生捏紧了?拳头,“病人……闻秋,他告诉了我很多心底的秘密, 我知道他为?什么那么痛苦, 有时候看到他的样子, 我真的于心不忍……可是您要我把每一次谈话都录下来, 把所有事都事无巨细地告诉您……”
是?的, 她虽然是?执业的心理医师, 但其实从头到尾都只受一人雇佣,只为?一人服务。闻秋那样信任她, 忍着血淋淋的痛把一颗心剖开给她看,可?她从始至终都在背叛他。
再多的金钱诱惑,也消弭不了?那种负罪感, 尤其是?今天, 那个清瘦的孩子红着眼?睛对她说的那些话, 让她的心也跟着遭罪。
“我明白?了?,你不想做就不想做吧,反正也结束了?。”裴渡看她的样子, 就知道已经不能再任用她, 否则早晚有被闻秋察觉的风险, “我希望你能把这?段时间里?听到的看到的, 都好好地忘掉。”
裴渡也叫她忘掉,但背后的含义截然不同, 这?是?明晃晃的威胁。
“我会全部好好忘掉的,请您放心。”吴医生连连点头,“谢谢裴总理解,我也会把这?段时间拿到的奖金都退还给您……”
“没必要,你一直做得很好。”裴渡说,“而且以后我还会向你咨询一些情况,毕竟你很了?解他。”
又要她忘掉,又要她做参谋,吴医生为?难地挠了?挠头,“这?个,我可?能不太?擅长这?些……”
“那我还能再问谁呢?”裴渡脸上露了?她从未见过的惆怅之色,“吴医生,你觉得我接下来该怎么做,才?能让他不要离开?”
吴医生摇了?摇头,“只要您想,总有办法的。”
“是?,我有很多办法。打抚养权官司也好,或者干脆把人监禁起来也罢,要是?可?以的话,我真想在他的脖子上套一个项圈,用链子栓在卧室里?。”裴渡自嘲地笑笑,“但是?怎么办?别说做这?些了?,现在他好像只是?看到我,就会感到非常痛苦。”
“那就放手吧,您的控制欲早晚会让他窒息。”吴医生恳切地说,“您想一想,您的爱是?占有,还是?希望他幸福?如果是?后者,您就应该让他走,或许时间会慢慢地治愈他,你们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未来。”
吴医生是?硬着头皮说出这?段话的,因为?她知道雇主有多么的偏执,然而裴渡只是?很平静地聆听着,那双眼?睛就如同夜空一般深沉幽邃。这?是?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,她却在他的眼?睛里?望见了?荒凉的风与月。
她忽然意识到,自己?所说的那番话,或许正是?裴渡心中所想,他只不过想再从自己?口中听一遍,好像在积攒着某种决心。
“我明白?了?,谢谢你。”裴渡道了?谢,和她在路边又聊了?一会儿,直到出租车来了?为?止。
送走了?吴医生,裴渡便点燃了?那支晾了?许久的烟。黑暗里?暗淡的火星,仿佛他的心事闪烁明灭,他静静地伫立了?很久,烟头烧到了?手指都不曾察觉。
然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拍散了?身上的烟味,因为?想到一会儿可?能会见到孩子好像还是?不久之前,他还拉着闻秋说要一起戒烟来着,如果瘾上来了?就亲对方一下,结果那几?天他们大概亲了?对方几?百下。
那时候是?多么幸福啊,裴渡抬眼?看向那一扇扇发出明亮光芒的窗户,每一扇后面或许都是?一个幸福的家庭。他寥落地笑了?一下,向大楼走去。
有人半夜来敲门,一开始闻秋还以为?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