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济的眼中也是微热,“你快回去吧,当日多亏你机灵,我才能逃出生天,如今又要劳你送我最后一程,阿寿,来济多谢你了!”说完微微一笑,翻身上马,头也不回的催马冲向几百步外的突厥阵营。
阿寿怔了一下,突然把手里的盔甲一放,爬起身来拔腿便追了过去。
城门一开,突厥骑兵们便有些相顾愕然这位唐人大官,真的来送死了?眼见他脱去盔甲冲将过来,阵营里更是一片哗然,“这个唐人是疯了么?”有人张弓搭箭,便要射去。阿史那都支却沉声喝道,“不许放箭,来人,迎敌!”他的声音沉肃之极,“唐人虽是可恶,此人倒不失为一条汉子,咱们便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!”
数十匹突厥战马迅速列成了扇形的队伍,骑士们高举弯刀,在马蹄声中挥刀迎向来济。
庭州城头一片安静,所有的人都屏住气息,睁大眼睛看着城下不远处,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和一个踉跄奔跑的瘦小身影,正在冲向像黑色浪潮般涌上突厥战马,转眼便被淹没在那个黑色的浪头之中。
庭州长史慢慢闭上了双眼,猛然间大喝了一声,“关上城门!死守庭州!”
“死守庭州!”
史载,龙朔二年冬,突厥来犯庭州,刺史来济不着盔甲,驰入敌阵而亡。来济,父亲是隋唐一代名将来护儿,兄长也是勇将,七岁那年,全家被宇文化及所杀,他一个人逃了出来。这位与裴行俭有着相似背景的大唐宰相,是长孙无忌阵营中,唯一死得有尊严的人。
第121
午时未到,西州南门上的吊桥再次放了下来,装着粮草干柴的数百辆大车,排列齐整的依次出了城门,马车的车身看去至少都有七八成新,一律双马拉车,马匹是上好的健马,车夫是精壮的健儿。跟在车队后面的则是五六百名西州汉子,穿得自是五花八门,年纪身形也各有不同,但身上的那股彪悍骁勇之气却是如出一辙。
苏南瑾站在南门的吊桥边,瞅着这些粮车和民勇,心里冷哼了一声。裴行俭的确是有点道行!麴崇裕要招募勇士,一日工夫召集到五百多人也罢了,里头只怕有不少本来便是麴氏之人:这裴行俭一说要征集粮车送粮草到庭州解围,居然一天之内也凑齐了如此齐整的四五百辆大车。自己早便听闻西州人对裴行俭的拥戴犹胜麴氏父子,看来传言果然不虚。
苏南瑾的对面,城门的另一边,站着的正是裴行俭与麴崇裕。两人都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,身旁除了各自的随从,还有几名如影随形的苏氏亲兵。自打前日夜里,麴崇裕立下军令状愿解庭州之围,西州城下的民夫府兵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苏南瑾也不得不做了些让步。麴智湛次日便被挪回了自己的府邸静养,只是在院里和府门外各留了一队亲兵。麴崇裕和裴行俭虽是依旧不能离开都督府,行动却不大受限制了,麴崇裕点的各种酒菜被源源不断的送入了府内,苏南瑾甚至咬着后槽牙令人抬进了两个浴桶,以满足这两位沐浴更衣的要求。
此时麴崇裕穿的便是一袭簇新的绯色袍子,鲜艳的团花朱袍衬着他意气风发的脸孔,看去分外的刺眼。穿着竹青色冬袍的裴行俭,则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。就连站在他们身边的两名女子,神色中也没有太多的忧虑不舍。
云伊脸上的笑容更是分外灿烂,“玉郎你放心,西州有我和姊姊呢,风姊姊也不回高昌城了,我不会惹祸,会天天都去都督那边守着,绝不会让人扰到他,你莫挂心家中这些事。那些处木昆人不敢去寻大都护的麻烦,却去庭州撒野,不过是些懦夫罢了!你赶走了他们,说不定还能赶回来过年吃粉团儿!”
麴崇裕扬眉一笑,“那你便记得多给我留几个。”
琉璃把准备好的行囊交给了阿成,回头轻声对裴行俭道,“里面除了你的换洗衣服,还有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