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秋宇下意识转头,看见陈麟声正倚着椅背,朝他懒懒地笑,他真的醉了,眼睛微微眯着,手里握着一方蓝色烟盒。
很熟悉的烟。
麦秋宇心脏一顿。他一手开车,另只手摸索自己的外侧口袋。
烟没了。
那一瞬间,麦秋宇莫名感到亢奋,强劲的心脏用力跳着。但他想不明白,这亢奋究竟是因为陈麟声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他的烟,还是因为喝醉的陈麟声对他露出了一个慵懒而得意的笑。
他从未在陈麟声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。得意的,得逞的,甚至有些自傲的,瞳孔中的亮点随着车外路过的灯光而流转,流光溢彩。
麦秋宇不敢再看他,将烟夺了过来。
“不学好,不准抽。”
第37章 三十七
十一点,麦秋宇端来早餐:
“今天真走运。”
陈麟声茫然,他一沾酒就断片,太阳穴胀痛,脑袋沉得像石头。他慢吞吞抄起刀叉,低头一看,盘中的煎蛋正死死瞪着他。
怪不得麦秋宇讲他走运。他吃到双黄蛋。
像一只眼睛拥有两颗瞳孔,鼓鼓地挤在一起。
麦秋宇换衣服,餐桌前只剩他一个人。和煎蛋对视良久,他动手分割,一叉抵进蛋黄里,咕啾咕啾搅出烫热的红心来
“来不及用午餐,先将就一下,雅各布在等我们。”麦秋宇的新T恤白到刺眼。
“嗯。”陈麟声闷闷点头。
麦秋宇问:“睡得不好?”
细心,又贴心。
“头痛。”陈麟声短促回答,埋头吃他的运气煎蛋。
“我打给雅各布,推迟一天。”说着,麦秋宇拿起手机。
“没关系,”陈麟声吃光最后一口,“我也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。”
麦秋宇笑道:“赌场,可能没有新鲜空气。”
陈麟声愣住。
雅各布和麦秋宇在赌场约定见面。他自小加入帮派,现在替老大的情妇开车,那辆甲壳虫,就写在这位拉丁裔女主人名下。
明明说去赌场,麦秋宇却带着陈麟声走进一家西班牙餐厅。每一张餐桌都放着鲜花,缠绵爱侣,父母孩童,皆在花朵映衬下有说有笑,享用美食。服务生上菜轻而快,像穿梭的飞鸟。麦秋宇错身为他们让路,继续旁若无人地走。
陈麟声跟在后面,看着他推开后厨的门。
继续往前走,走进香料里,陈麟声听见滋滋油烹声。黄油,洋葱,牛肉,奶油。他想起自己的兼职往事。做菜的主厨品尝酱料的样子,如思考哲学。整个后厨井然有序,没人在乎这两个忽然闯进来的亚洲人。
一个端着冰淇淋的黑发服务生和陈麟声相撞,印欧混血的眼睛冷而慵懒,只瞥过来一秒就收了回去,比闪电还快。
陈麟声慢了半步,手腕忽然被温热覆盖。
麦秋宇抓住了他的手腕。
前后闯过四扇门,灯光越来越暗,越来越冷。麦秋宇摘下自己的牛仔鸭舌帽,专而重重扣在陈麟声头上。
“跟紧我。”麦秋宇说。
陈麟声点了点头。
最后一道门,打开便是地下赌场。
藏在餐厅深处,没有窗子,只有天花板吊顶的灯。内部被精心谋划设计过,如同灯照稳定的迷宫。赌场设计也是建筑设计的一部分。如何让人迷失,如何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力,让人浪费时间却浑然不知,答案在赌场的每一盏灯里,桌上,荷官的表情里。小路四通发达,能把人送到不同的墨绿赌桌。这里不容有人幡然醒悟。有钱翻倍,没钱赊借,赌场是最公平的地方,它一视同仁,不管穷人富人,都一并吞吃,嚼到渣也不剩。
麦秋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