麦秋宇撂下手里的东西,开始一层层剥身上的伪装。帽子眼镜口罩,外套围巾手套。他穿得层层叠叠,好像躲狗仔的明星。遮掩太过反而会让旁人起疑,于是麦秋宇走几步就咳嗽,付账时还吸鼻子,装出一副重感冒的样子。
“怎么放他走了。”麦秋宇换好脱鞋,重新提起购物袋。
“他说时间就是金钱。”陈麟声攥着自己写的鬼画符,认真回想律师的嘱咐。
麦秋宇顿了下动作,打开冰箱,往里一样样搬放食材。他们两个手头现金有限,律师费和咨询费都是努力凑出来的,还没凑够。
放好最后一颗番茄,麦秋宇听见陈麟声叹了口气。
“都买了什么?”陈麟声走过来,朝冰箱里张望,“……够丰盛。”
一看就是为了招待客人。假如要他们自己吃,不会买这么多。
贫贱前夫妻百事哀。
一时间他们两个谁也没接话,生怕下句就触怒对方。陈麟声怕麦秋宇忽然因完全崩塌的生活崩溃,麦秋宇怕陈麟声骂他不识柴米油盐贵。
两个人在冰箱前站了一阵。
麦秋宇先开口:“其实,我还有一个项目没有结款。”他想起自己为任骋云设计了一大半的图书馆。虽然当时他大言不惭,说自己画不了了。但合同还在,只不过签的是麦春宙的名字。
他隐去种种细节,想向陈麟声展示他有自力更生的能力,更有养活他们的能力。
陈麟声轻轻关上冰箱门:“那很好啊。”心里却在想,明天就出门找工作。
最终,满冰箱的食材用在了宴请任骋云上。
任骋云先到,白鸣秘书跟着进来。他俩不约而同低着头进门,腰也微微弯着。要是挺直身板走进来,一定会撞到门楣。
陈麟声下厨,麦秋宇打下手,做了整整一桌子菜,非要物尽其用不可。
谁知两个小时下来,任骋云几乎没有动筷子。
陈麟声黑着脸坐在旁边看麦秋宇和任骋云喝酒,他已经想要赶客。
麦秋宇先是把设计稿交给了白鸣,白鸣拿给任骋云,任骋云看也没看,扔在了一边。他心里顿时升起一团怒火。但看到厨房忙碌的陈麟声,想到他鼻尖的晶莹汗珠,麦秋宇又将火气强压了下去。讨生活,没什么好丢脸。
酒过三巡,任骋云依旧没醉,他从商海一路驰骋过来,怎么会三两杯就醉倒。而麦秋宇已然不行了,趴在桌子上,从脸红到脖颈。
陈麟声离桌去洗手间,回头时,看到白鸣又去夹那道翠玉瓜云耳炒肉片。
这盘菜几乎被麦秋宇一个人吃光,只剩下边边角角的碎片。
“所以你们在同居?”任骋云放下酒杯。
“是咯。”麦秋宇抄起筷子夹菜,桌上只有他珍惜小声的劳动成果,他要多吃。
任骋云隔着桌子望住麦秋宇:“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我说了什么吗,那份承诺仍然有效。”
“我已经被家里赶出门了,没办法帮你的,”麦秋宇努了努嘴,他醉了,动作和声音都缓慢,“不过你要是想为你的仔多积功德,再捐几栋楼,可以雇我,我不止懂设计。”
“爱情尚且藕断丝连,何况亲人,你爹地妈咪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仔。“
“是啊,所以我更要跟他们打官司。”
“彻底分割不如反过来利用,你觉得呢?”任骋云说,“我无意帮你,只是担心你给不了小声更好的生活。”
“你,“麦秋宇用筷子隔空点向任骋云,“其实你都没见我们几面,为什么装作一副好中意他的样子。”
“你比我年轻,难道不相信一见钟情?”任骋云向后靠住椅背,“况且很多感情经不起考验,如果现我现在跟你抢,你一定输给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