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猜想陈麟声左右逢源时,对方或许正牵着女儿的手回家,一大一小小心翼翼地绕过衣帽架和破损的花盆,拖开生锈的防盗门,走进只有一块地砖那么大的玄关。柯筙印蘭
陈麟声过得不好。青色地砖的裂纹,墙角的水渍,一边门关不上的壁橱,都在印证一点:陈麟声过得不好。
“看看吧,我们就住在这种地方。”施简皮笑肉不笑,他自认是家道中落的上进青年,看到麦秋宇这种富家子弟,心中难免不屑。
“我记得,他从前住在施家的别墅。”扫视一圈,麦秋宇转过身来。
他不是没派人跟踪过陈麟声。
保镖说,陈麟声活得光鲜。
得知这一点时,麦秋宇冲动地定下了飞回港岛的机票。他警告自己,只这一次,就一次,去问个清楚。然后就把这个人忘了,彻底忘了。
“从前是。”施简耸肩。
“为什么搬到这里。”
“我爸把他赶出来了。”
“为什么。”
“因为他中风了,没办法继续虐待我哥,”施简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,一屁股坐进沙发,“但他又不想看到我哥安然无恙的样子。。”
“虐待?”麦秋宇皱眉。
“就是拿鞭子抽,拿电棍打,关禁闭,不给饭吃。”施简说得云淡风轻。
他和陈麟声一起经受过,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。
“为什么不报警。”麦秋宇问。
施简嗤笑:“你以为我们那时候摸得到电话吗?”
“后来我和我哥都长大了,老头就不这么干了,”施简抿了一口啤酒,眼神放空,他在回忆,“我哥一反抗,他就不给我哥饭吃。”
米和白砂糖都锁在橱柜里,而厨房也多加了一道锁。
施简有意将自己的午餐偷偷分给表哥,但那半个煎蛋和一勺土豆泥根本填不饱肚子。
陈麟声饿到脸庞苍白,在学校上小测时忽然晕倒。青春期时,他性情冰冷,疏远了许多同学和师长。看到他一动不动趴在桌上,所有人都以为他用睡觉来蔑视学校。
他昏沉醒来时,桌下压着一张只写了两道题的试卷。
那次小测,陈麟声的成绩降到了倒数。
施岩仲在外很会装模作样。败掉了租产燕春来后开始舞文弄墨,假装成清高的读书人,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是因不喜世俗污浊放弃做生意,而非经营不善。
在老师心中,陈麟声自甘堕落,而施岩仲文人慈心,不惜变卖古董养育妹妹的小孩,供他读书。
“他的父母呢?”
“我姑夫,听说是自杀了,小姑,据说她去了加拿大。”
听说,据说。
他这个小姑早早和长兄断绝了往来,至于她嫁给了什么人,连施岩仲似乎也不知道。
“这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。”
“不知。”施简摇了摇头。当年他还年幼,对上一辈的往事不甚了解。
他只记得姑姑瘦削干练,说话风趣。
施岩仲常常因此训斥她丢了施家的脸面。但面对自己的妹妹,施岩仲的口吻更像是恨铁不成钢,他出手大方,三天两头地安排安嫂烧菜煲汤给母子俩补身体。
想来,她大概因为施岩仲这段时间的慷慨作派,才决定将陈麟声留在施家。
“所以他选择去加拿大读书。”像推测,更像是恍然大悟。
麦秋宇的声音很低,施简甚至没听清楚:“什么?”
“我说,是谁供他去加拿大读书?”
“我爸,”施简回忆着,“算借款,还有利息。”
施岩仲放出的高利贷,黑帮看到都要惊诧。
就算这样,陈麟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