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做不到。
进宫选妃前姚琚设想过无数次这个场面、用先贤理论和君子之德开解过自己无数次,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,这件事远比他想象中艰难煎熬。
坊间都说女子善妒,自南北朝起,前隋、前朝、大周皆是出尽妒妇,酒肆茶馆中指点江山、大吐苦水的郎君们大约从未想过‘与人共妻’这种千古奇事吧?当男人被迫处在女子的位置上,自诩君子的翩翩公子们真的能做到不妒吗?还是说,只有摒弃妒忌之人才是当之无愧的真君子?
回到承恩殿后雨渐渐小了,殿下随意用了一点晚膳,抢在洗漱前小声向他解释,蜜浆不小心溅到了脸上啦、陈菩只是替她擦拭了一下。
姚琚欲言又止,既觉得现在跟她分辩‘但是你没有拒绝’毫无意义,只会自寻烦恼,又似能切切实实的听到自己过去十七年经受的教育、形成的常识一点点崩溃瓦解的声音。原来不是女子善妒,而是人性善妒,密密麻麻的酸疼难忍的嫉妒快要把他折磨疯了。
“不行、今夜真的不行!”她被他扣住时脸红如火,急的差点咬到舌头,“母皇正在分娩,万一有什么变故,我们不能全无准备……”
PO18皇太女起居注好学
好学
这句话信息量不小,他愣了一瞬才明白她在说什么,又气又无奈的‘我本就没想怎么样,只是想要抱抱你’尚未说出口,冯献灵又视死如归、声如蚊蝇的补充了一句:“你、你实在想要,我可以用手帮你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殿里静的落针可闻,从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想岔了,殿下顶着一张大红脸若无其事:“上阳宫距此处不远,骑快马的话一刻钟就能到。妇人生产凶险,母皇又有了年纪,今夜各处值夜之人须打起十二分精神,我们最好也别睡。”
坊间常言‘七活八不活’,说的就是早产儿脆弱易夭。至尊本就体弱,听殿下说怀胎四个月时就药不离口了,姚琚不精医术,医书却粗读过几本,深知这种情况下强留胎儿在体内于母体十分凶险,若要催产,竟是此时最合宜别的不说,八月十五二公主生辰,坐完月子恰能赶上。
“殿下是担心甘将军……”
冯献灵摇头:“他不敢。”
甘新林是女皇一手提拔,心腹中的心腹、嫡系中的嫡系,退一万步说,就算女皇真的在分娩途中出了什么意外,挟储君以令天下的益处也绝对大过谋反背主。冯氏已经稳坐江山五十年,外姓人想称帝自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,而有能力夺位的宗室王侯都不是傻子,若他能为一点蝇头小利背叛至尊,焉知来日不会背叛自己?
汉末吕奉先为什么为人不齿?三姓家奴啊。
姚琚很快反应过来,不是担心甘新林,那就是担心陛下了。母子或母女均安当然最好,一旦出现昏迷不醒、意识模糊……甚至龙驭宾天的极端状况,皇太女就必须立刻接手皇城、挑起大梁。
他没敢问此事殿下是否早已知悉,她的震惊和愤怒不像作假,疏不间亲,有些话只能等殿下主动倾诉,在那之前他不能多嘴。
洗漱过后两个人都没换寝衣,冯献灵不知从哪儿翻出一身利落的窄袖胡服,闲坐灯下与他下棋。她师从名家,棋力自是不弱,只是下的极慢,蹙眉思索的神情有种远超年纪的稳重(乍一看很像街边苦大仇深的白发老叟),闹得他总想逗她:“方才那句话殿下从哪里学的?”
小娘子唔了一声,垂着脑袋装傻:“什么话?先别吵我,我还没想好呢。”
姚琚忍着笑凑过去:“殿下分明说过,实在想要就用”
冯献灵兔起鹘落,倾身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:“你敢!不许说!!”
玛瑙棋子琳琅落了满地,他在她掌下噗嗤嗤笑成一团,温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