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琴恩,坐下。”德罗西先生不容反抗的嗓音响起,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紧盯秦罗的双眼。

秦罗脸色惨白,快要哭了。

“Sit down。”德罗西先生一字一顿地,冷冰冰地再次重复,秦罗已经看见歌林朝他望过来,进退不得,两眼冒着泪花,使劲摇头。

德罗西先生深深地望着他,似乎还想再说什么,赛尔里昂沙哑而沉重的声音横插进来。

“……不必了……”

他已经从地上站起来,脱臼的左臂疲软地垂在身侧,而右手则捏着那把左轮手枪,大拇指摁着敲击锤,食指架在扳机上,已然是一触即发的危险状态。他这会儿说不出的狼狈,一头漂亮的金发都沾上灰蒙蒙的土,额头通红,衣襟前灰扑扑皱巴巴的,面色阴沉,尽是笼罩在额发的阴影下。

“不用再大费周章,我明白你的意思,‘my father’……”他朝秦罗走来,那模样像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秃鹫,要多阴戾可怖有多阴戾可怖,秦罗被他吓得连连后退,往温室大门跑去,然而磨砂玻璃打造而成的出口却被锁死了,外面的马仔看守在外,透过玻璃留下两座黑漆漆的大山。

“……我……我错了,我错了……赛尔里昂,你别过来……你别过来!”秦罗打不开门,只能贴着玻璃门乞求他的原谅,冰冷的温室玻璃隔着薄薄的外衣透入一股凉意,让他的身体都冷了下来。

赛尔里昂哪在乎这些?他已经走到秦罗面前,从他阴沉的脸色底下,秦罗终于看见那双熟悉的灰蓝色眼睛,红得几乎要滴血,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脸。赛尔里昂抬手,左轮顶到秦罗的脑门上,叫他的眼泪瞬间开了闸,大颗大颗地往下淌。秦罗这个时候才有赛尔里昂本质上是黑帮少主的清晰认知,和他父亲一样,骨子里流淌着残暴的鲜血。那枪管刚射过两颗子弹,枪口还发着烫,在赛尔里昂紧绷的手劲底下轻微咯咯作响,顶着秦罗的脑门,像是烙了一圈火药味的邮戳。

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赛尔里昂……我、我再也不敢了,不要!不要”秦罗去抓赛尔里昂的手,可因为害怕,手指头冰凉无力,像是软趴趴的章鱼脚,湿凉柔软,搭在赛尔里昂硬邦邦的手骨上。他感觉到那双手背上手筋抽动,骨头关节如石头似的硬,肌肉微微隆起,食指慢慢压下扳机。

扳机扣下的瞬间发出清脆的金属轻擦声,秦罗脑袋里“嗡”得一声炸开了。

可火药爆炸和冲击声都没有出现,赛尔里昂手中寂静一片,撞击针落了个空,甚至没有弹壳飞出。

……是空枪……

秦罗软趴趴地滑到地上,背后汗湿,在背后的磨砂玻璃上留下雾般的朦胧热气,腿软得完全站不起来了,脑子里依旧混沌一片。赛尔里昂一枪落空,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,也不显意外。

他身后传来缓慢的抚掌声,德罗西先生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:“还不错……这才像你,我的儿子。”

赛尔里昂冷冰冰地转身,飞快地上膛、抬枪,举起手臂,直指他父亲的面门这一次,送进枪膛中的可不是空气。在旁休养生息的歌林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后腰腰包处,那里藏着把折叠刀。

德罗西先生却面不改色,依旧带着缓和的笑容,琢磨不出他的喜怒,“怎么?你要杀了我吗?”

赛尔里昂嘴唇抽动,吐出一句冰凉刺骨的话:“这不是你所期望的吗?”

德罗西先生笑意不减,摇了摇头,他说:“血性和勇气都值得鼓励……可仅凭这些无法在这个世界立足。你还太嫩了,赛尔里昂,要是在这里杀了我,接下来的烂摊子,并不是一头成长期的幼崽能应付的。”

他说的没错。

德罗西家族事务繁冗,涉足行业众多,与许多势力利益交织,赛尔里昂目前还支撑不起这个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