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深秋,店里已上了不少珍稀皮草,谭珍娴试了好几套貂氅,件件都喜欢,遂招呼伙计悉数签单买下。

店员是个东欧小伙,扯了单据来找她签字,最近周边国家的人都瞄准承天的繁华,跨境来做生意,委实发了不少财。

她利落签上卓君尧的名讳,蒋芳过眼一瞧,面色大惊,“这决计不妥!你怎如此妄为?”

“这有什么,”她不以为然,“不贪财反倒会遭猜忌。”

此举看似逾距无礼,实则构思极为缜密,她目前的身份是妓女,若不市侩贪小,确不正常。

蒋芳望着她沉静的侧脸,不禁疑惑,这般心机城府,必是百经磨练,可她明明只是一个十八岁身世清白的姑娘。

她的资料当时递给组织上审查过,不会有问题,可为何这个柳知蝉行事老练成熟,全然不像个青涩少女。

百思不得其解,却也找不到她的破绽。

“明天麻烦把衣服送到这个地址,自会有人与你结账。”谭珍娴轻车熟路地吩咐完,扭头撞上蒋芳探寻的目光,“怎的了?”

“你……”蒋芳双眉紧锁,却也不知如何开口,“啧!我说不上来,你……”

“说不上来就别说了,”谭珍娴打断她,“我饿了,你请我去全福楼吃菊花锅子吧!”

菊花锅子能耗掉她半月工资,蒋芳眼角抽搐,终于想起一个词可以贴切地形容她了,“你……你寡廉鲜耻!”

偶遇

香气馝馞的菊花锅子是承天人交秋必食的一道名菜,一换上衬绒袍,就到了吃菊花锅子的时候。

尤以全福楼的最具盛名。

锅料不外是鸡片、肉片、山鸡、胗肝、腰片、鱼片、虾仁、炸粉丝,最后浇上一盘餐英菊,清逸浥郁,菊香饶舌。菊花得精选,要洗净,粉丝、馓子都用头锅油炸,得没有烟燎子味儿。

出汤清馨芬郁,且不苦不涩,是为上品,此锅极为养颜润心肺,因此也是旧时四九城里的御宴名脍。

全福楼里人满为患,谭珍娴她们等了半天位也才分到一个小角落里,锅子的吃法与火锅雷同,待酒锅烧沸后,食者边煮边食用。

她吃得满头汗,总归没有外人在场,只管大快朵颐、酣畅淋漓,什么仪态姿容都不顾,而蒋芳则不同,心事幢幢左顾右盼,职业病使然,时刻对周围环境保持警惕。

谭珍娴白眼翻过去,“你这样食不甘味,毫无乐趣,倒败坏了这佳肴美馐。”

“我没你这份闲情逸致,吃完了快走!”蒋芳只觉得这女人胆大妄为,万一出点纰漏,满盘皆输,她如何向上头交代?

她越这么一本正经,谭珍娴就越想逗弄她,夹了一筷子烫熟的鳜鱼片凑到她嘴边,“来嘛来嘛,我喂你嘛,也是你用铜钿买的,好歹尝尝。”

蒋芳把头一撅。她心里有火,才不理她的谄媚。

她一身男装打扮,带了个乌毡帽,穿着件鸦色薄棉褂,怎么看都是一个清秀俊美的小子在和美艳的女伴闹别扭,旁的人都在打趣她俩,“小伙子顶有福气,这么漂亮的女人伺候你还不待见,身在福中不知福嘿~”搜叩叩hao:一八ddd七六二d四一六捌三

“就是就是!”谭珍娴还在一旁拱火。

什么跟什么?蒋芳简直哭笑不得,真是秀才遇到兵,她拗不过她,又怕引人瞩目,只得张嘴接过鱼肉。

“对嘛,这才乖~”谭珍娴笑眯眯地,擎着蒋芳的下巴捏了捏,真把她当个男人调戏了。

二楼雅座的包厢内,临窗的男人看着楼下这一出小闹剧,面色冷硬得吓人。

卓君尧今日会来全福楼吃饭也是巧合,将好有个犹太侨领在此作局,原本他还寻思这菊花锅子色味俱佳,改天带那小馋老胚来尝尝,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