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灯初上,秦淮河岸又是一派流光溢彩。

小贩们沿着河岸将自家花灯摆上,五光十色,映照河面,华丽殊胜仿佛七宝琉璃所砌的世界。

和风月色之中,一身素雅天青色长袍的顾荇之,在一个卖银铃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。

夏日的河风清凉,从身后漫来,将面前那些用红绳串起的银铃摇得叮呤。细细密密地响成一片,有种晚风细雨的错觉。

不知为何,听见这一片的银铃微响,顾荇之便想起那日,她在刑部审讯室里半调笑地问出的那句,“你想不想我?”

思绪飘忽了一阵,直到一只纤白的手抢走了他手里那只红绳绑缚的银铃。

“顾侍郎这是在给哪位姑娘挑礼物?”

散漫的、娇俏的声音,带了点不经心的笑意,顾荇之沉默着想从她手里将东西夺回来。

而那人却一个翩然转身,理直气壮地拿了就走。

眉头蹙成道川字的顾侍郎只得摸出银钱,替她买了那串铃铛。

“诶,”走在前面的人见他跟来,故意放慢脚步,撞了撞他的肩道:“你没有言而无信,带着官兵来吧?”

顾荇之冷着脸,好似她会烫人似得,立即与她拉开一段距离,什么也没说。

一片月白色裙角挡住了他的去路,顾荇之停下脚步,见面前那只红润的掌心里,躺着一块澄亮金黄的糖饼。

他的脸色霎时更冷了三分,垂眸避开她的目光提醒到,“本官不是来与你散心赏灯,而是来拿你与我说过的线索。”

“切~”花扬见他这副样子无趣,悻悻地收回手,转而又从腰间摸出一块黄白相间的玉递给他道:“喏,这是我在离开百花楼的时候,从情报门那里找到的。”

周围的光影摇曳、人生喧哗似乎都在这一刻静了下来,顾荇之看着花扬手里的那枚鱼符,一时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。

然抬头之间,他却发现眼前之人看起来不仅苍白了许多,嘴角、额角和颊边都多了好些淤青和伤痕。

“你……”

那句没问完的话断在喉头,广袖之下,顾荇之默默拽紧了手。

前日,他接到刑部报案,说秦淮河边有一处民宅着火,勘查现场后发现死伤数人。而那间民宅之中,除了发现囚禁和审讯所用的暗室以及刑具,还发现了一些与近些年来各地频发的暗杀相关的线索。

顾荇之本以为这是百花楼内部出了分歧,从而引发的一场内斗。然如今见到她,才明白可能不是那么回事。

眼前的人见他望过来,还是一脸严肃的表情,当即撇撇嘴,可怜巴巴的将脸凑过去道:“都是他们打的,特别疼。”

言讫,盯着他的那双浅眸里即刻便泛起泪来。

被她骗了那么多次,顾荇之早已对她的装惨有所防备,故而也只是淡淡地道:“你因为不听楼里吩咐夜闯顾府被大理寺埋伏,逃出刑部后发现百花楼呆不了了,才顺手拿了些情报来与我交换,以求得自保。”

顾荇之顿了顿,从她手里抽回袖子道:“你现在不过是颗弃子,别把这笔帐算到我头上。”

十色花灯下,琥珀色的瞳眸里闪过一丝茫然,但很快就被一如既往的散漫所取代了,花扬撇撇嘴,恹恹地收回了手。

“那我把线索给你了,你该放过我了吧?”

顾荇之避开她突然凑近的脑袋,沉声道:“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下一次,我还是会抓住你的。”

“……”花扬被他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气得脸都绿了,伸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东西。

怀里猛地扑进个人,顾荇之险些栽倒,只赶快将鱼符护在身前,隐忍怒意威胁到,“你要再乱来,本官现在就抓了你。”

“长渊哥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