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文。少年张狂、鲜衣怒马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。
“长渊……”秦澍摊开他的手,将那封信放了上去,压抑着到了句“节哀”。
顾荇之回过神,什么也没说,十指紧握,默默将那封信收进了广袖。
秦澍缓了缓,复又开口道:“今日那逃走的刺客选在船灯下跳河,混乱间箭矢射落灯笼,将秦淮河上的灯船点燃。百姓虽无死伤但好歹是看了刑部的笑话,与其等到明日被吴相的人冷嘲热讽,我打算现在就进宫……”
顾荇之明白秦澍的意思,温声道:“我与你同去。”
月色依旧是冷的,透过车幔在紫袍上流了一片。世人皆知顾侍郎爱香,无论是书室还是车内,时常都会点上一炉。平心静气也好、安神助眠也罢。比如此刻手边的这炉鹧鸪斑,细烟轻聚,像当下这看不分明的时局。
南祁从前朝以来便屡受北凉进犯。
先帝时期白马坡一役,北伐军全军覆没,十万忠魂埋骨他乡。北凉一举攻下燕云十六州,自此,朝廷开始一路南逃。
当今圣上就是在南逃途中继位的,称徽帝。
徽帝临政之后,任命主战派陈珩为同平章事,大有整军北伐的野心。
无奈参知政事吴汲是个顽固的主和派。他曾在先帝时于枢密院任职,党羽众多、盘根错节,处处都与陈珩针锋相对。致使徽帝继位数年,早该组建的北伐军依旧是纸上空谈。
而陈相于七日前在宫前道被刺杀,更是给这潭本就汹涌的暗流惊天一浪。
堂堂宰相,竟然死在了被皇帝召见后回家的路上。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,如风卷野火,一夕之间烧遍了朝野内外。
徽帝震怒,下令彻查。
主理之人自然要避嫌陈珩所在的主战派,也要避开吴汲所在的主和派。这差事,便众望所归地落在了中书侍郎顾荇之身上。
顾荇之知道,当今之重,查案只是一方面,更重要的是如何稳住本就已经水货不容的战和两派,万不能在北凉虎视眈眈的端口,让朝廷自己先内战起来。
只是除了覃昭以外,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知道,陈珩除开当朝宰相,还背地里做了顾荇之十年的老师。
大约是君子之德,陈珩虽为他的老师,却从不试图将他纳入自己的阵营,而是随他天宽地阔,继续奉行他“永不站队结党的”的顾家家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