粘稠的药汁混着苦涩,甫一沾到舌头,就让她蹙了眉。她干呕两声,险些没保住今天的晚膳。
真是,太难喝了……
眼见仆妇又要喂。她只得无助地偏过头,而这一躲,就和站在门口的顾荇之视线撞个正着。
他像是才从县衙前堂回来,穿的还是下午那件绣云纹月白长衫。白玉冠霁月温润,饶是因赶路袍角粘泥,也丝毫不减其风雅。让人想起明月松间照,冉冉孤生竹。
于外貌而言,花扬一向除了自己谁也看不上,但如今在满室烛火下再见顾荇之,竟然忍不住生出几分想多看几眼的念头。
花扬觉察出自己走神,立马换上可怜兮兮的神色,一双明亮的眼滴溜溜跟着顾荇之转,像一只惊慌无措的猫儿。
终于,在一旁当了半天看客的男人妥协了。
他行进来,将手里的一包东西搁在了桌上,对仆妇伸手道:“我来吧。”言毕便在她坐过的地方坐下了。
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,轻扣在白瓷碗的边缘,如玉琢一般。干净而整齐的指甲,甲床微有些泛白,在烛火的映照下流着雾光。
“听话。”
随着一句温和而简短的劝哄,那只好看的手已经来到花扬面前,勺子里的药汁晃了晃,散发着苦气。
花扬往后避了避,真的是不想再喝了。她低下头,神色更委屈了三分,半晌才对着顾荇之做了个口型:
苦……
面前的男人一愣。
花扬心中得意。男人嘛,对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总是狠不下心的。
然而顾荇之却端起药碗,喂了自己一勺。
“不苦。”
他面容平静,丝毫看不出勉强的意味,两个字清楚明白、掷地有声,让花扬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味觉。
她歪了歪脑袋,片刻后,又半信半疑地张了嘴。
又是一勺药汁下肚,舌头上的苦麻感,让花扬几乎要哭出来。
这小白脸看着温柔无害、一脸真诚,竟然敢骗她!
藏在被子下面的拳头握紧了,花扬神色不悦地回瞪,无声地用唇型控诉到:
骗子!
顾荇之一怔,轻声笑出来。
他随即起身,将方才搁在桌上的那包东西拿起,露出里面的一包蜜饯和一个糖饼。
这一动,花扬的眼神就落到了他手里拿包零嘴上。
“想吃?”顾荇之问,声音格外温柔。
想吃,当然想吃。现在花扬只觉得自己不仅想吃糖,还想杀人。
“喝了药就给你吃。”顾荇之面容肃然,又将那碗药递到了花扬面前。
“……”她这才发现,眼前的小白脸看着是个温良恭让的性子,心里却是极有原则和底线的。
虽说她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都不必牺牲色相,但顶着这样一张脸,她也总是能两三下就哄得男人丢盔弃甲、有求必应。
心里的那点征服欲翻涌起来,她顿时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能跟自己僵持到什么时候。
于是,她又换上方才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,倾身往床边一趴,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。
纤纤柔荑颤巍巍、晃悠悠地甩着,然后,对着他张开了嘴。
粉白的唇瓣娇嫩,不是点上唇脂的妩媚。唇齿翕合之间,粉嫩的小舌头动了动,搅动口中津液,在小巧的贝齿上牵出一条细细的丝线。
手中瓷碗一晃,险些洒了药汤。
顾荇之似乎根本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充满诱惑的举动,但眼前的人眼神清澈、不见欲念,仿佛是对自己的做法毫无知觉。他只得礼貌性地移开视线,闪身往后避退了一寸。
然而扯着他袖子的手,又紧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