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季可瑜小姐是吗?这边是安乐死机构,祈言先生安乐死前,希望在他死后,你能将他的骨灰送回国。”

季可瑜定定站在原地,心底有股彻底的凉意缓缓在血液里流淌。

“你说……什么?什么安乐死?”

她沙哑着问完这句,情绪仿佛彻底爆发般,嘶吼着问:“他怎么会安乐死,他……”

突然,她顿住了,她想到三天前,她接到过一通电话,电话中,说祈言预约了安乐死。

可她当时怎么说的,她说:“要死就死远点。”

她忽然想起了这句话,感到整颗心被千刀万剐,痛得喘不过气来。

她拉开纪存的手就往外走去。

纪存拦在她面前:“可瑜,你在我妈临死前你答应过她的什么,你忘了吗?”

季可瑜怔怔地低头看他,仿佛根本不认识他,眼神穿过他落在很远的地方。

她的脸色无比惨白。

“对不起,纪存,对不起……”

她推开纪存,快步走到车内,发动了汽车。

身后传来纪存的声音,她却什么也听不见了。

汽车飞驰颠簸的开着,世界混沌而虚幻,季可瑜似乎跌入了白茫茫的雾气之中,却什么也看不见,什么也听不见,只有轰轰作响的脑中在闪回着过往的一些片段。

医院里,他说:“我是来体检的。”

鲜血一滴滴落在画册上,他说:“感冒上火了。”

医院里,他看着窗外,神色淡淡地说:“我爸妈,都不在了。”

“季可瑜,能给我拍张照片吗?”

其实她没告诉祈言,他的脸色真的很差。

差到连酒店橙红的灯光落在他脸上,都显得苍白。

他的笑也那样苍白,眼中的泪水,却是透明的。

他说:“季可瑜,我祝你,新婚快乐。”

“吱”的一声,汽车猛地在医疗机构前刹车。

季可瑜强撑着走进机构,周围是一片死寂的惨白,浓重的消毒水萦绕在空气里,带来一阵阵的窒息。

有人看了见她:“你是谁?来干什么的?”

“我来找人的。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,“我来找祈言。”

“祈言?祈言已经死了,现在估计在火化了。”

那人说:“你就是他死前交代的,送他回国的人吧?”

季可瑜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人。

“我是他安乐死的负责人,他死前留下了一本日记,既然你和他认识,这本日记你就替他一起带回国吧。”

那人拿出一本日记递给季可瑜。

季可瑜木然的翻开,只看了一眼,死死压抑的痛楚,就如同决堤般从胸口涌入眼眶。

眼泪一滴滴落在纸页上,模糊了上面的字迹。

第一页。

“2024.7.1,天气,晴。”

“今天是我们分手的第二个月,季可瑜,我要死了。”

2024年5月21日。

上海下了七天的雨,终于在那一天,出了很大的太阳。

祈言亲手给父母下葬,然后,在医院收到了自己的检查报告。

“癌症。”医生说,“发现时,已经骨转移。”

简单来说,就是无药可医。

“化疗,也只能延长寿命。”

窗外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,金灿灿的阳光,一丝一缕地洒在祈言身上,却像冰一样冷。

他看着那份检查,声音有些颤抖。

“最多,还有多久啊。”

医生沉默了片刻,只是说:“尽早接受化疗的话,坚持的时间会更长一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