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荣依旧住在寺中客房,却将这里打理得如同往昔。

苏帕自然知道阿荣对自己的心思。

只是经历过的那一切早已在心底结成冰壳。

她似乎没有办法去爱人了。

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,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。

怎么能够当好一个合格的妻子?

她是骄傲的,张扬的,高贵的。

可从小被人捧在手掌心里长大,何尝不是被养在琉璃盏的牡丹花。

也是脆弱的。

苏帕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中。

从来没有走出来过。

……

春去冬来,四季更迭。

素贴山的云雾聚了又散,门口的茉莉谢了又开。

谁也未曾料到,那个在泰兰黑道翻云覆雨的荣老板,竟在万佛寺的青灯古佛旁住了整整一年。

他依旧是那个气场慑人的荣老板。

只是每日清晨会准时出现在木屋前,替苏帕打扫枯叶,挑水做饭,最后在苏帕门前,放一株沾满露珠的茉莉花。

打理好一切后,才下山回到帮派里处理事务。

三百六十五个晨起,从未断歇。

人人都笑说那位在黑道翻云覆雨的荣老板。

竟把这方清净地当成了自家宅院。

倒成了素贴山一桩奇趣轶事。

突然有一天,苏帕起床后,却没有在门口看到茉莉。

她起先并没有在意。

可不知为何,一连七天,她都没有见到花的影子。

甚至屋里陈设都开始落了灰。

恐慌如藤蔓般缠上喉头。

苏帕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一件事。

阿荣出事了。

苏帕急急忙忙去万佛寺寻找阿荣,得到的答复却让她如坠冰窟

“荣老板一周前便已离寺。”

苏帕跌跌撞撞地打听。

零碎的消息被她拼凑出残酷的真相。

一周前阿荣照常下山,却被一群怀恨在心的毒枭在街头伏击。

阿荣中枪重伤,此刻正躺在山下医院的 ICU里,命悬一线。

三年未曾踏足山下的她,第一次冲破了心障。

恐惧在狂奔的脚步下碎成齑粉。

路上似乎摔倒了几次。

很疼,但苏帕都没有顾及。

长长而繁复的沙丽太碍事了。

她伸手就将它们撕成了碎片。

哦,路上似乎还有人指着她似乎在说些什么。

可苏帕好像顾不得其他了。

心中只有一个想法……

她要见到阿荣!

立刻,马上。

苏帕跌进医院惨白的走廊,消毒水的气味刺得眼眶生疼。

当看到病床上那个身影时,苏帕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
苏帕从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阿荣。

曾经那张淡然无波的眉眼,在这几年也染上了些许戾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