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他从某个地方不远万里的来到我家,现如今又要领着我再不远万里的到别处去。老马在寒风中长叹一口气说:“这地方是不能待了。”
幸而我父母这一生做了很多善事,老马挨家挨户的求,凑够了一笔去岭南的盘缠。虽然没到半个月就被土匪抢了去,但多亏这笔盘缠,让我们俩度过了一年中最冷的时节。
去岭南的路走了四个多月,这一路上我很少吃东西,更不怎么说话,老马以为我被吓傻了,愈发的愁眉苦脸,生怕岭南那边也不愿意要我。
“小娃子,你见了人不张口就算了,怎么也得笑一笑啊,来,听话,嘴巴咧一咧。”
“……别把我送人。”
我冷不丁的开了口,老马都不由得一怔,好一会才笑着说:“不送人,你要给我做闺女?”
我不想离开老马,便点了点头。
老马见我点头,脸一热,腮上红一大片,像喝醉酒似的,“小娃子,有你这话就够了,俺老马这辈子算没白活。”他马不停蹄的紧接着说:“可你不能给我做闺女啊,给我做闺女,你不就成了小乞丐,你瞧大街上有几个小女娃做乞丐的?”
多半想起那心肠极好的老爷夫人,老马惨然一笑,又叮嘱道:“就是跪地上磕头,把头磕破了,又哭又嚎,撒泼打滚,你也得进到那候府里去,进了候府,你才能读书识字,将来长大了,要做个有本事的人,替你爹娘报仇雪恨。”
报仇雪恨。
在我过往的极为短暂的人生里,从未出现过这般强烈的字眼,父亲教我做人应当扶困济贫,母亲教我待人应当宽厚和善,纵使双双躺在血泊里,也只是让我躲起来,别出声。
什么是报仇雪恨,年幼懵懂的我还不大明白其中的含义,可我却将这四个字牢牢记在了心里,像埋下一颗种子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等着它长大。
“小娃子,就快要到岭南了,我同你说的那些话,你可都记住了?”老马忧心忡忡的看着我,用他那双干裂的犹如老树皮的手汲了些冰凉溪水,小心翼翼地擦拭掉我脸上的脏污,擦干净了,才露出憨厚又忠厚的笑脸:“好漂亮的小娃子,乖乖听话,多笑一笑,候府一准就能把你留下了。”
老马总是让我笑,在他看来,爱笑的人更讨喜些。
这实在是老马的一番苦心,他就像老马识途里的那匹老马,将他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生存经验传授给我这匹初出茅庐的小马。
可我不知道怎么了,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,因此,离岭南侯府越近老马便越发愁,真恨不得等我长大一些再将我送去候府,奈何再不寻一条出路,我们俩之间就该有个人要饿死了。
终究是来到岭南侯府的正门外。
老马让我站好,自己跪下连磕了三个头。
门房见了,走上前问:“老人家,你可是到这门下诉冤情的?”
老马道:“我是昌州岳府的家仆,有要事求见侯爷,还请通传一声。”
老马紧张,说话时直搓手,他要撒谎了,他这辈子没撒过谎,可这一次为了我不得不撒谎。
他骗侯爷,骗郡主娘娘,眼含热泪道:“夫人临终前交代老奴,务必将小姐送到岭南来,夫人说天底下唯有侯爷和郡主娘娘的胸怀和气度能容得下小姐……”
这套说辞老马在心里暗暗斟酌很久了,此刻一鼓作气说出来,简直像闯鬼门关,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。
可在老马心里犹如千钧重的一件事,对那身着宫锦头戴宝珠的郡主娘娘而言却是轻如鸿毛。
“不过是个小孩子,有什么容不下的。”她看着我,不禁喟叹道:“这一家也是可怜。”
一旁的侯爷反倒将视线从我身上挪开,望着窗外残阳,感慨万千:“君子无罪,怀璧其罪……”岳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