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吹的人清醒,叶晋舟按压住太阳穴,把[陈明强]这三个字强行剔除了脑海。
他折回到叶美红身边,单膝蹲下解开了妈妈鞋上的卡扣,鞋子脱下,叶晋舟又将她那双干瘪苍老的脚,贴向了潮湿的沙地。
他不确定这样能不能唤醒妈妈,但也只有这样,才能让妈妈没有遗憾的离开。
“小舟,来,让让。”
汪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叶晋舟转头看去,见他站得笔直,双手捧在一起,冲自己笑出了犬牙。
叶晋舟不明所以的起身挪开位置,汪潮随即蹲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,这时,他才看清,在汪潮的手心,是一捧透明清澈的海水。
海水扑向叶美红的脚面,紧接着,又是一捧,汪潮不辞辛劳,来回反复的让叶美红接受着家乡久违的洗礼。
跑了十分钟,他终于累了,索性朝叶美红笑笑,道:“不好意思啊阿姨,我累了,得歇会儿。”
说完,挨着轮椅盘腿坐下。
叶晋舟脱下外套,给妈妈擦干脚,又把鞋穿了回去,做完这些,贴着汪潮也坐了下来。
海风揉过脸颊,独有的腥味中搀着一丝丝的咸,偶尔有几声鸥鸣,很快又被吹散。
“汪潮。”
叶晋舟撑住身体半躺着,开口道:“其实我以前不叫叶晋舟。”
汪潮的胸口随着他的坦白震颤了几下,故意问:“那你原来叫什么?”
“陈临山,临山、不靠海。”
虽然已经无数次听过这个名字,可汪潮还是忍不住的悸动。
他喜欢这个名字,也想再叫叫看看,但听到叶晋舟接下来的话,就再没了这种想法。
叶晋舟拨弄着地上翻滚出来的沙蟹,声音像海风轻柔,“我妈说,她不喜欢这个山字,山要顶天、要立地,要一动不动的站在双林村的土地上,就算死,也要埋在那里。”
“她说临海好听,临海临海,有风有浪,听着就很自由。可她从来都不敢和我爸提起,所以我从出生,就一直叫陈临山。”
汪潮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。
他只记得小时候自己跟在叶晋舟身后,一口一个[小山哥哥]的叫着,哪怕哥哥不喜欢这个称呼,却依然会微笑的应着自己。
他垂头转脸过去,小声问:“那……晋字是因为晋乡吗。”
“对。”
叶晋舟用手指挖出不大不小一个沙坑,见沙蟹爬了进去,便把松软的沙扑盖在上面。
“我妈妈一直想念晋乡,所以改姓名的时候,我没有多想,报的就是[叶晋]这两个字。”
汪潮纳闷,“那么舟呢?”
“舟啊……”
叶晋舟抬眼看过去,继续道:“因为派出所的警察说叶晋念着像女生的名字,又说三个字重名几率会小一些,问我要不要再加个字。”
他伸出食指在沙面上写下了一个[舟],“当时我就想起我妈说,她小时候挨打了,最喜欢躲到家里的小舟上,身体飘飘荡荡和被舟蓬包裹的安全感,是她童年里记忆最喜欢的,所以我……”
说到这儿,话突然之间就断了。汪潮见到一行泪从他脸颊滑落,滴到领口浸湿了一个点。
“想哭就哭吧,这里只有阿姨和我,没人会笑话你。”
汪潮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,把脸撇向了叶美红的方向。
即便这样,叶晋舟还是没敢哭出声。
他抱住膝盖,头深深埋了下去。良久,又翕动鼻子抬起头,压抑的情绪也跟着海浪起伏着。
“明明用了舟啊,可为什么我还是没能保护得了我妈啊……她到现在都没有醒来,我想告诉她,我用了她最喜欢的舟做名字了,我想听她也喊我一声小舟,听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