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(2 / 2)

翟的父母听见汽车声音,抽身从屋内出来。

停好车,江听雨解开副驾驶的安全带,和闻翟一起下去。纵使已经提前在内心模拟过无数遍见到闻翟父母时的情形,对于一些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也咨询过闻翟,提前想好了对应回答,但真正到了实战,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。

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,磕磕巴巴地说:“叔叔阿姨新年快乐。”

“哎,新年快乐。”

夫妻两人皆未为难他,全是在关心他们这一路上累不累,还说给他们留了饭,房间也已经收拾好了,其他什么也没有多问,相处起来很轻松。

“闻翟奶奶说国庆的时候你们就住在一个房间,今晚上你们还睡在一起可以吗?我多放了一床被子上去。”闻母说。

房子的一楼是两位老人住的地方,二楼一间是闻翟的房间,另一间已经睡了闻翟的父母。

“可以。”江听雨心说不放另外一床被子也没关系的,他在江城都是跟闻翟盖的同一床,那样睡起来更暖和。

闻翟似乎也是这么想的,上楼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铺床,直接将另一床被子收起来放进柜子里,旋即将剩下的那床完全展开,正好可以盖住整张床。

江听雨认出被留下的,是他国庆过来时和闻翟一起盖的那张。

无论是人还是家具程设,屋内的所有都看起来和那段时间的一样,江听雨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种形式和身份再来这里。

不过他确实很想再见爷爷奶奶一面。

江听雨昨晚上和闻翟到家时两位老人已经休息,所以他并没有见到他们,直至今早在饭桌上,才看见了呈现油尽灯枯之态的奶奶。

老人已经丧失了绝大部分自理能力,无法正常进食,总是吃少吐多,每天都有医生过来帮忙打营养针和止痛针,价格昂贵,也只能勉强吊着老人的一口气。

生了重病的人总是格外嗜睡,好像上天也有怜悯之心,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减轻他们的痛苦,最好是带着一个美梦悄然离开。

闻翟一家人今年不出去拜年,亲戚们也都表示能够理解,反倒主动登门拜访,去看看老人,认为这大概就是最后一见面。

止痛针的效用在6到12个小时之间,存在个体差异,随着胃部的肿瘤逐渐扩大,带来的疼痛愈发强烈,止痛针能够发挥作用的时间也越来越短。

打得太频繁,老人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和淤青,同样痛苦不堪。闻母虽然不是老人亲生的,但作为儿媳相处了近三十年,对老人同样有着深厚的感情,将这些看在眼里,疼在心底,终于有一天,泪水犹如崩于蚁穴的堤坝,一发不可收拾。

女人悲痛地捂着泪水纵横的脸颊,对丈夫说:“要不然我们收手吧?妈这样太痛苦了,就让她早点解脱走了吧……”

不算那些药钱,光是老人每天打的营养针,就要两千块一针。

他们并非不愿出钱,也不是出不起钱,只是都知道,这个时候已经不会再有奇迹发生,最后必定是人财两空。而老人每多活一个小时,就要多忍受一小时病痛的折磨。

男人这几天在不眠不休地守床,累了就趴在床边眯一会,眼底乌青,下巴上冒出一圈青茬,看上去苍老了十岁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