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盈见穆元承时,穆元承好似正在观赏一副画作,他虽未抬头,用往日那种睥睨傲慢的眼神审视崔盈,崔盈却只觉他话中字字句句皆是铁钩刑具,想要从她身上挖掘出什么勾当来,撕开她披着的那层皮。

她抿了抿唇,两掌不安地抓握着衣摆,

“回二爷的话,婢妾,婢妾,想起儿时重病,得游医救治,才活了下来,那游医医术了得,婢妾曾听其提过鼠疫,婢妾以为能为郎主医治鼠疫。”

听到能救穆元骁时,穆元承猛地抬头,那双深邃的凤眸,如鹰隼般锐利,

“既如此,为何先前不说!好一个忘恩的奴才!”

崔盈吓得一颤,“儿时病中浑浑噩噩,记不大清,今日婢妾姨娘来信,午时小梦,忆起此事,是以赶忙来禀了郎君。”

接着便耳边便传来一阵幽幽男声,“既然想起来,为何还要耽搁时辰,还不派人去找,你可知那游医身在何处,爷派人去找。”

“那游医闲云野鹤惯了,只恐不欲为五爷治病,当年他因不肯为城中,城中贵人瞧病,被打个半死了,在路边被姨娘瞧见送到医馆,这才结下善因。”

“哦?当真有此怪癖?那爷便将他捆来。”

你!崔盈哽了一下,她的意思是她去请人啊!!!

“二爷!此等高人若是强求,亦是无用,当日他不愿与豪绅治病,宁死不屈,如今想来也不曾变,若是二爷,您将人捆来,只恐会弄巧成拙。”

说罢,崔盈忙不迭跪下,这人怎生如此霸道专制,她说得是请,不是捆,再说这人是她瞎编的,她不过是要个出府的理由,又想从他手中,要个高手为她窃信罢了。

“婢妾愿尽绵薄之力,姨娘于此人有恩,若是婢妾前去,尚有转圜之余地。”

此时穆元承可算是放下手中那副离不得手的画儿了,他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崔盈,一袭黑纱,身姿纤弱,生得花容月貌,与上京众多养在深闺宅门中娇滴滴的小娘子,并无二致,倒是瞧不出她精通魏朝刑律,还结识此等医术超绝的游医。

“呵呵。”

屋中寂静,此事实在有些荒谬,却又寻不出错处,穆元承低笑了几声,压抑极了,他道:

“你倒是个能耐人,想不到小小东宁府,竟藏龙卧虎,有娘子这般人物,让你做五郎的妾,倒是委屈你了。”

崔盈浑身一凛,忙垂首不语,姿态谦卑。

“那就依娘子所言行事,娘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啊,此事便有劳娘子了。”

“不敢。”

“婢妾,婢妾还有一事,望二爷息怒。”

“婢妾前日禀明二爷,与那大理寺的郑大人旧识,他手中有几封婢妾旧时书信……”

还不待她说完,穆元承似乎已从她的只言片语,窥明他们二人间的情爱官司,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看来那位郑大人对娘子余情未了。”

穆元承看她如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古玩名画,

“也是美人如斯,难怪郑大人念念不忘,若是完璧归赵,也不知那位郑大人,可否放五郎一条生路,也全了娘子旧时姻缘。”

崔盈面色一白,浑身剧烈轻颤,咬死唇瓣,强忍泣声,她恨得蜷拳,又不敢流露些许,直至十指紧抠掌心,一片猩红,她才给穆元承磕头,

“婢妾对五爷绝无二心,二爷饶命。”

她不是送来送去的东西物件儿。

“爷说笑呢。”

穆元承眯着眼睛继续道:

“娘子可是骁弟爱妾,若是骁弟从狱中回来,见不到娘子,只怕会同我这做阿兄的闹,所以娘子口中所说得游医高人,可切莫让爷失望啊。”

崔盈不敢起身,回道:“是,绝不敢有负二爷所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