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妾身不明白大师所言。”

崔盈侧过头,佯装不解,换了个方向就要走,只留一双潋滟桃花眼斜觑着人。

“阿弥陀佛,万愿女施主多行善事,好抵了这因果。”老和尚望着她离去的倩影,摇头告诫道。

崔盈笑意淡了下来,走进大雄宝殿,抬首仰望高坐的庄严佛像,身旁伴二弟子,迦叶、阿难,三座佛像具是在笑;忽感一阵心悸,眼前一黑,晕眩间,等她能喘过气已然跪在蒲团上,狐裘散开像团晕开的雪。

不禁咬牙道:“若我不争不动,只怕连走到这儿,给你这冷冰冰的金像磕头的机会都没有,我崔盈自问,无愧于心,从未做过恶事,若是命数天定,便是让人见死不救,你们这些假佛不信也罢。”

语落,浑身一轻,她未曾叩拜,径直起身,单单在路过香案时,随手掷了一签。

中上签千年古镜复重圆,女再求夫男再婚;自此门庭多改换,更添福禄共子孙。

崔盈拿起此签,凝视片刻,美眸微敛,余光扫到案边的签文释本,不待她伸手去拿,倏地朔风簌簌入殿,释本沙沙作响,正巧就停在了古镜复重圆这一签页。

她红唇微动,

“三十二签中第四签,中平,子丑宫。

解曰:五五二五,骑龙跨凤,须事劳心,于中有补。此签古镜重圆之象,万事有贵人也。”

骑龙跨凤,贵人相助,绝处逢生,崔盈霎时展颜,并将此签收入袖中,快步走出大雄宝殿,如获新生。

好似这段时日的晦气都一扫而空。

不过人都来了,总归是要为那小傻子做点事情,她向寺中僧人了,讨了常盖在菩萨像上红绸一缕,预备为那傻子讨些福气。

不信佛,为了自己,信佛,为了狱中郎君.

可……写句什么好呢,她咬着笔头,过了几息时间,才堪堪落笔,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,现下她的笔墨,不似寻常女儿家般柔婉,反倒带着几分锋利遒劲:愿郎君千岁……

单单写了几个字,便觉酸得慌,想了想将这红绸挂在菩提树最高处,又不会被人看到,于是将这句给划了,改写道:希望小傻子平安归府信女崔盈

写完后她冲着给她送红绸的僧人招招人,“这个能挂高点吗?”

僧人有些为难,“不知女施主想挂多高?”

崔盈握着红绸,指了指院中菩提树梢,笑吟吟道:“能挂吗?师傅。”

“这恐怕……”僧人盯着院中那棵八丈三尺高的菩提树,不敢置信,心忖这小娘子应是在意极了口中那位郎君,寻常人家,只是在能踮脚够着的地方系上红绸就行,偏她要挂在树梢。

“信女愿添上五百两香油钱,若是家中郎君平安归府,定会禀明婆母,为寺中佛像重渡金身。”

出家人是不大在意这些阿堵物,不过想到近日主持将寺中存粮拿去接济城外的灾民,寺中诸人皆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。

僧人便应下此事,不知从何处寻来一长杆,再爬上菩提树,爬树前,先是对着树拜了拜说了声阿弥陀佛,小僧无意冒犯,我佛莫怪,崔盈额角抽动。

红绸系了个活结挂在长杆顶处,长杆分叉,合夹住红绸一端,待其树梢细枝被活结套住,再将长杆下拉,自可系在树梢。

崔盈想出此法时,那僧人还直夸崔盈心思灵巧。

“妾身谢过小师傅。”

同那僧人道谢过后,崔盈也有些乏了,准备用完斋饭,后去厢房歇息,走了一段路,想起自个并不知,这皇觉寺中,用斋饭的地方在何处,可惜先前领路的小和尚已经被老和尚赶走了。

想着随便拉着个小和尚问问,偏生斋饭时点,又哪里寻得着人,适才那帮忙挂红绸的僧人已经匆匆忙忙赶去用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