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来我们穆家着了道,抄家搜府,娘本就因你没了……身子不大好,指盼她腹中的孩子,能为你留些香火,还打算让她做你正妻,可竟然是假的……你说可笑不可笑,五郎,你还给那贱妾腹中的孩子,取名制弓,若是叫旁人知晓,又不知该如何耻笑你。”

“为兄还记得昔日在族学,同窗若是取笑于你,你回来同为兄诉苦,心中愤懑委屈,如今竟然被人玩弄股掌之中,还要眼巴巴回去,你是多么下贱!”

“那日在皇宫中,我见你们二人孽缘,实在剪不断,又因滁县军情十万火急,便先应下你们二人婚事,可为兄思来想去,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……”

穆元承一脑儿,将多年对崔盈的不满,都倾泻出,只觉心中痛快不少,他这些话并未作伪,也都是实话,只不过是少说了一些事。

“所以,其实……我与崔娘子早就相识,不过兄长觉得,我们二人……不该在一起……便并未告知我们二人之事……是吗?兄长。”

他低垂着脑袋,叫人看不见他面上神情,语调沙哑干涩。

“是。”

穆元骁有些难以接受,他想不起兄长口中的上京岁月,也想不起,他昔日是如何被那“贱妾”蛊惑,只是他现下心中宛若压下一块巨石,沉甸甸让他又痛又苦闷。

他的十指掐入掌中,陷入血肉,直至血滴到大理石地板上,也不觉痛,只因心中更痛。

难怪他截下那人那日,甫一见她,便觉心中酸楚难忍,如此,倒是说得通了,他的脑子记不住她了,可眼睛还记得,心还记得。

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,她怎会是兄长口中那样的女子。

初见时,她镇定的模样,她喂那小童时,是那般娴静柔美,她想发设法逃走了,可是却立马联系了兄长,将自己的丫鬟和车夫救了回去。

兄长这般防备鄙夷,怎会轻易答应与她结盟,倏然间,穆元骁像是想到了什么。

“她既然是这般卑劣女子,那劳什子公主又与我们穆家有着深仇大恨,兄长为何愿襄助她们,击退淮南王,兄长对这二人既深恶痛绝,想必见到她时,便欲取她性命了,怎会在当日便调转矛头来对付我这个……淮南王的人马……”

说到这儿时,穆元承哑然,被胞弟问住。

“因为她救了娘,救了平安,你的亲侄儿。”

大太太推门进来,见两个儿子,一个负手而立在案几前,脸色难看,一个颓废丧气地坐在太师椅上,明明才的打了胜仗,却像条败家之犬。

兄弟二人,你不瞧我,我也懒得看你,就跟前世的仇人一般,听见母亲进来,忙道。

“娘。”

“娘,您不是在宴上同其他官眷们说话?怎会到书房来,您这样匆匆离去,那些官眷想必又会的胡乱揣度。”

穆元承被弟弟问住,有些不自在,便接了亲娘的话。

大太太扫了两个儿子一眼,“我?我倒是想吃酒投壶,可这庆功宴上,唱戏的角儿都走了,我还留着干嘛?”

“娘,儿子身子抱恙,这才离席。”

穆元骁闷声辩解道。

“行了,你们真当娘年纪大了,少胡诌些话来诓娘。”

“亲兄弟,闹得跟生死仇人一样?二郎,你如今都过了而立之年,同你弟弟置什么气?”

大太太先拿长子开刀,后又对幼子道:“你兄长是刚愎自用了些,可你这混帐也不是东西,同你兄长说话,竟全然不顾你兄长这么多年来,管顾你,教导你之情,说些混账话,捅你兄长心窝,你兄长是小人,可知,你这满身的武艺,有多少是你兄长费心。”

穆元骁抿着唇,愈发丧气,“二哥……对……对不住……”

他声若蚊蝇,穆元承冷着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