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把人吹得直哆嗦。明明什么也没有,路灯不亮,月亮不知道去哪儿,星星也不亮了。
“别在这睡,回去睡。”
分不清是谁在说,星星跑到他的眼睛里,目眩头晕。
好像做了一个有关冯椿的梦。
后来是关于他自已的,最后一个梦。
梦里不在原野,在宽广的大床上,床头柜的抽屉里是刚写完的一封信。
信里说:
“请把我拍的所有的照片烧成灰,和我的骨灰放在一起。照片只有纸,外面没有包着塑料框。
然后把我的骨灰分成两份,一份和我妈妈葬在一起,另一份撒向大海里。
如果照片装不进罐子里,那么骨灰全部和我妈妈葬在一起,照片放在我房间装衣服的大柜子下面的灰色纸箱里,随便找到一本书,全部夹在书中间。
我希望我的房间还是属于我,不要打扫,可以积满灰尘,但是不要有别人住,我希望我爸爸满足我。”
“除此之外,我自愿捐赠我的眼睛,希望它能让一位天使获得光明。”
“这世界很好,不幸者有之,然幸福者居多。无需谁挽留,我决绝栖于黑夜,脚下的路很好,大道康庄行则将至,但天上地下有人等我。不挥手告别了,终归是要再见的,今天的我很快乐。希望你也如此。”
睡完一觉后去看向往的大海。
去往的途中遇见了一位摄影师,志同道合。
因为他也同样是。
他们站在大桥上,往下望去,车水马龙尽收眼底,而此刻逼近黄昏,橙黄的夕阳映着他也镀上一层金色的光。
他就那样在陌生的摄影师手里定格,两人撑着扶手望尽一切。
摄影师突然说:“在你身上我总觉得有一句话很贴切很适合你,不知道是否看错了。”
庄在不转头依旧看着车水马龙,说:“哪一句?没准是对的。”
“你喜欢加缪吗?”
“挺喜欢的。”
摄影师说,在隆冬,我终于知道,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。
“那你看错了。”
摄影师很认真地向他解释这句话,“这句话加缪写于晚年重回故土,脑海里闪过过往的种种,虽处冬天,他却觉得内心里有一股向上的动力,催促他前往夏天。我觉得你像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,但现在的你很从容,你的笑很有感染力,我看到了你身上奋力往前走的坚毅,我想,你的过往,也许是你的‘夏天’。”
“你说过往是我的夏天,为什么这样认为。为什么你不认为它是我跨不过的隆冬,为什么是往前走的动力。”
“如果是没有迈过的隆冬,那你现在就不会站在我的面前了,不是吗?”
张在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,“被你称为夏天的过往,你知道是什么吗?用你眼睛观我无趣的皮囊,你看到了些什么呢?”
“一般来说,为情困扰居多,我猜的对不对?”
“情也分很多种。”
“什么?真看不出来。”
“都说了你要窥见我的灵魂。”
“那要相处,要很多年才能做到。”
张在低头思考了几秒,不以为然。
“其实也不要,两年就可以。”
“冒昧地问一句,那两年是在你的青春时期吗?”
“当然,我只存在于青春时期。”
“也许你说的不贴切,那是你的最后两年?”
“主观上来说,是的。”
“好吧,我发现那一句话是不适合你。”
“怎么又不适合了?”
“隆冬还没来,你就死掉了,和夏天一起埋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