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顿了顿,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祁照月的脸。
“只是啊……这场戏,当真是太有意思了!”
秦大夫人又轻笑了两声,那笑声清脆。
“文小姐方才说没瞧见,这也无妨。”
她语气一转,先前那点子戏谑倏然敛去,眼神骤然锐利起来:“毕竟,我与母亲,可是亲眼瞧见了呢。”
秦大夫人话音刚落,殿中霎时一片死寂,落针可闻。
凌曦眸光微动,瞥了眼身侧脸色煞白的祁照月,心底冷笑一声。
祁照月、喜姑与文媛不约而同,皆是双眼圆睁。
目光惊疑不定,有的死死盯住秦大夫人,有的则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气定神闲的秦老太君。
“不错。”秦老太君那双饱经沧桑的眸子,清明锐利得惊人,“老身,亲眼瞧见的。”
祁照月心猛地一沉,如坠冰窟。
秦老太君的目光,淡淡扫过祁照月脚边,那堆先前被她故意碾踩的黄色糖渍。
“殿下,不仅打翻了锦盒,摔碎了这尊玉佛。”
“还碾碎了凌丫头特意要给老身备的糖……”
“老婆子我,年纪是大了。”
她幽幽一叹,复又看向祁照月,眼神依旧平静,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威严。
“可这眼神儿啊,还好使得很。”
祁照月脸上血色刹那褪尽,只觉背心发凉,根根汗毛倒竖!
完了。
她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,嗡嗡作响。
她是谁?
大祁最尊贵的朝阳公主,先皇遗腹女,当今圣上祁照寰的亲妹妹。
太后捧在手心怕摔了,含在口中怕化了的宝贝疙瘩。
宫里宫外,谁敢给她半分脸色看?
便是做错了事,捅了天大的篓子,自有皇兄太后替她担着。
谁敢罚她?!
唯有一次,那是她七岁的时候。
只记得,秦老太君那张脸,也是这般,平静无波,却威严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冰冷的戒尺,一下,一下,狠狠抽在她的掌心。
火辣辣的疼。
疼得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
宫人们跪了一地,头垂得比谁都低,没一个敢上前半步。
连母后,也只在一旁,轻轻劝了两句,便再无声息。
手心,红肿得像发面馒头。
那疼,她记了许多年。
自那以后,她在秦老太君面前,便收敛了所有爪牙,装得比谁都乖巧。
岁月流转,恩宠日盛。
她几乎,快忘了那钻心的疼。
忘了秦老太君这双眼招子,究竟有多利。
如今,这双眼,正盯着她。
像盯着一只,跳梁小丑。
祁照月浑身一颤,指尖冰凉。
滔天的悔意,几乎将她淹没。
她怎么就这么蠢!
怎么偏偏选了这园子!选了这光天化日!
为何不将那凌曦,拖进无人厢房,关上门,再慢慢炮制!
如今,撞个正着!
撞上的,还是秦老太君,秦大夫人这两个老狐狸。
这姓凌的,怎地跟谁都能攀扯上几分干系!
祁照月贝齿死死咬着下唇,一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。